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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抗疫八大启迪:为全球新冠公共卫生防疫提供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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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题:《科学大家》聚焦新型冠状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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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品:新浪科技《科学大家》、未来论坛

演讲嘉宾:林希虹 哈佛大学生物统计系和统计系教授、美国国家医学院院士

3月11日,世界卫生组织宣布COVID-19是全球大流行。同一天,Dr。 Fauci(美国国立卫生院过敏与传染病研究所所长)在美国的众议院监督与改革委员会的听证会上说COVID-19的死亡率比流感高出10倍,所以这是对公共卫生很大的挑战。

3月初的这段时间,美国的股市振荡,大幅度下滑。它的影响不仅仅是在经济方面,对科学研究领域也有很大影响,现在几乎所有大、小会议全部被取消。我们许多人从3月15日左右都待在家里,工作也在家里。

美国失业率从3月下旬起比往年高出很多很多倍,和美国前20年的失业率比起来要高出很多。这对整个国家、对世界的影响非常非常的大。

上图是到4月22日全世界被COVID-19感染的人数,全球被感染总人数约270万其中美国大概占三分之一。可以看到欧洲很多国家—英国、西班牙、意大利—的感染人数都还是很高的。

左边图显示的是美国到4月23日被感染的总人数,右边的图是每天新感染的人数,可以看到3月底之前新感染人数的增长是指数级的增长。4月初的时候,差不多就是平的了。在过去几个星期里,美国各个州都实行了“社交距离的防御措施”,能够看到“社交距离防御措施”还是非常有效的,起码控制到不是指数增长。现在美国平均每天被感染人数大概是3万左右。

截止4月23日全世界总共死亡人数大概19万。左边的图是每个国家的死亡人数,可以看到美国每天的死亡人数和其他国家相比更高一些,现在平均每天有大约2000人死亡,其次是英国。中国现在已经控制的很好了,但是在西方国家来讲还是非常大的挑战。右边这张图是几个大城市的死亡人数,可以看到纽约州的死亡人数和美国其他州相比是最高的,其次是新泽西州。麻州的感染人数和死亡人数居于美国的第三位。那波里是意大利的一个城市,他们的死亡人数也是比较高的。

从前面的几个事实可以看到,COVID-19对世界各国的影响非常大,所以现在一个很紧迫的任务就是,怎么能够控制COVID-19的传播,并且能够减少死亡。分析武汉的数据,从中能够得到一些经验,会对世界各地都有帮助。我们分析了武汉32000人的数据,为什么这么做呢?从数据中会学到很多东西,这些经验是有实践基础的,会对世界有较大的帮助。

我们的主要目的是什么?首先,想从分析武汉数据中能够知道武汉的经验,尤其是控制COVID-19爆发的经验;还想知道什么东西是有效的,什么东西是没有用的;并且了解主要经验是什么,什么东西应该优先考虑。

我们在2月下旬的时候和武汉华中科技大学的同济公共卫生学院老师一起合作开始分析武汉的数据。当时我们分析了26000人,分析完成以后,在3月6号把这篇文章放到MedRxiv上,这个文章在世界各地引起了非常大的反响。右边是它的数据,从3月6号以后,总共有11万人阅读文章摘要,PDF文章被下载4万多次。

这份工作是和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公共卫生学院的许多老师合作的结果,他们做了非常多的努力,因为很多老师当时还在居家隔离,还不在武汉,所以能够在这么快的时间(这篇文章从分析到写完总共10多天的时间)完成这篇文章,非常感谢他们的帮助,尤其是潘安老师,王超龙老师、刘莉老师、公共卫生学院院长邬堂春老师、生物统计系和流行病学系的系主任魏晟老师,非常感谢这些老师们非常努力的工作,使这篇文章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当时的目的是希望从中学到的知识能够帮助美国和世界上其他各个国家。

名字标注为蓝色的这几位老师都是哈佛公共卫生学院的校友。这篇文章4月10日在JAMA在线发表两周不到的时间,已经差不多有9万多的阅读量。就Altmetric attention Score来看,在1400万的文章里,这篇文章的排名在前0.01%,所以很多人都看了这篇文章。 我们很高兴这篇文章能够对世界各地的研究工作者,对世界各地的决策者有一些帮助。

武汉的经验对世界各地有许多值得借鉴的地方,4月17日,我在英国议会科技和技术委员会组织的一个举证会中介绍了我们武汉研究的分析结果,还有从中学到的一些经验。当时有8位议员参加了这个会议,还有其他的一些在欧洲的同仁们也参加了这个举证会。

这大概是最重要的一张幻灯片。当时这个数据分析的时候是用2月18日之前的数据,我们将武汉数据从1月1日到2月18日分成了四个阶段。1月23日,封城之前,我们分析了它的R值(R值是表示一个病人能够平均感染几个人,R值越高说明它的感染人数越多)。

在封城以前, R值我们估计出来是3.88人。1月23号到2月1号(2月1日方舱医院建立完成)这一段时间封城,大家居家隔离,这时候R值降了很多,降到1.25。这就说明“社交隔离防御”还是很有帮助的,但是此时R值还比1大,比1大为什么就不好了呢?因为这就说明一个病人至少会感染一个人。如果要完全控制感染的话,需要R值要降的越低越好,降到0最好。方舱医院建立以后这个R值比1小很多,我们当时估计是0.3,而且被感染人数也非常快的降低。

武汉市在中国的中部,它总共有1100万人口,是一座非常漂亮的城市。这张图的背后是长江,长江穿过了武汉。武汉东湖非常著名,每年3月武汉的樱花开放,非常漂亮。故事发生在去年12月8日,第一个COVID-19的病例在华南海鲜市场附近被发现,这个海鲜市场在1月1日被关闭。

我们当时在预印本中把数据,都是按照标志性的事件,分成了四个阶段。1月11日中国春运开始,所以这段时间里有非常大的人口流动。1月20日钟南山院士作为专家团队的首席成员访问了武汉,他们确认了这个传染是“人传人的”。李兰娟院士也在专家团队里,她建议武汉封城,这是武汉历史上第一次,武汉市民作出了非常大的牺牲。1月23日,武汉封城,所有火车、飞机都停止了,武汉的市内也进行交通管制。

在1月份那段时间有非常多的病人,这些病人因为医疗系统没有足够多的医生和病床,而无法得到及时治疗,这就导致了很多病人需要帮助。为了帮助这些病人,在2月1日、2月2日左右,共有16个像方舱医院的战地医院迅速建立起来,这包括火神山和雷神山医院两个新的医院,还把一些展览馆、体育馆很快的变成了方舱医院,这是武汉非常好的创举。方舱医院用来治疗早期病人,把方舱医院以外不少的旅馆和大学宿舍用来隔离那些有症状的人和密切接触者。大概有3万多外地医护人员驰援武汉,并且全国各地和世界各地都捐赠了很多物资帮助武汉。

这个是估计的R值,在预印本中我们分析了2月18日前的数据,我们把1月1日到2月18日分成四个阶段,1月23日封城前是一个阶段,这个阶段里面是没有公共卫生干预的,那时候的R值估计在3.8左右。1月23日到2月1日,是封城和居家隔离阶段,这时候R值估计在1.2左右。方舱医院建立起来以后感染人数很快下降,这时候R值比1小,但是真正控制传染R值越小越好,最好到0。

做分析时候需要一些假设,我们模型建立的时候,用的潜伏期大概5.2天,感染期2.3天,我们假设了确诊病人和没有确诊病人在初期的时候是相等的,然后做了9个不同的敏感分析,结论是一样的。

这是用第一、第二阶段分析。第一、第二阶段是没有公共卫生干预的,这时候R值很高,一个人差不多可以传染4个人,所以新冠肺炎的传染性是非常高的疾病。这个蓝线是说如果没有公共卫生干预,有多少人被感染,可以看到感染人数是指数级上升的。

封城以后,方舱医院建立之前,估计出的R值在1.25,一个人差不多会感染一个人,所以说明“社交距离”确实帮助R值降低很多,但还不够。蓝线是如果“保持社交距离”的措施继续持续,感染人数预估曲线,不会像 1月23日前没有公共卫生干预时涨的那么快。

做研究分析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个结果是不是能够在其他的国家被重复。根据武汉的结果来看,用社交距离能够降低R值,但是降低以后R值在1左右徘徊。后来许多国家的结果都和这个差不多。

意大利从3月16日封城,从上图可以看到封城以后R值在1左右徘徊了大概一个月,和武汉的结果是差不多的。武汉市当时“社交隔离防御”持续了一周半左右,武汉意识到仅仅社区隔离防御是不够的,然后采取了“集中隔离”,下面会讲到“集中隔离”是怎么做的。

德国的数据和意大利的数据结果差不多,他们封锁也是在3月23日左右,之后R值差不多在1左右徘徊,说明这种社交距离的干预措施非常有帮助,能够降低R值,但还是不能够把R值降到比1小很多。

武汉抗疫启迪一:居家隔离

社交距离干预确实很有帮助,能够帮助把曲线变平,但是不够的。社交距离干预能够帮助阻断社区的传染,家庭和家庭之间的传染。但是新冠肺炎很大一部分传染是家庭内部的传染,国际卫生组织和中国的合作的报告二月时估计多于50%的传染都是家庭内部传染。家庭内部如果有一个家庭成员被感染会影响其他家庭成员,并且家庭成员被感染后还会影响到社区其他的成员。当时封城以后,感染的病人因为没有交通工具,所以他们当时看病是有一些困难。交通管制和社交距离干预措施能够帮助R值降很多,从快到4降到1左右,但还不够,R值降为0才能够说没有人被感染。

家庭内部感染不仅在武汉被发现,在西方国家也是被发现。3月18日在纽约时报的一篇文章报道了一个家庭内部有7位家族成员都被感染了,其中4位去世了。所以这说明除了要防止社区传染还要防止家庭内部的传染。

这就是讲到了集中隔离,2月1日方舱医院建立之后实行了集中隔离,这之后R值就降了很多。当时我们在预印本中,用2月9日前的数据建立模型,预测了2月9日到2月18日的数据,就是图中蓝色的部分。可以看到,这个预测和实际观测数据很接近,说明这个预测模型还是挺好的,这个R值降很多,大概0.3左右。

后来我们在JAMA这篇文章里,我们用了32000人的数据(一直到3月8日的数据)。

上图是每天的新病人的数据,新病人的数据从2月1号后一直都在下降。

上图是用连续曲线来估计了R值。可以看到方舱医院建立以后,R值一直在往下降,到3月8日R值为0.1,已经快到0了。

在控制传染病的时候,隔离是很重要的,隔离包括了两部分,一是隔离被感染的人,并且给他们提供医疗治疗,二是隔离有症状的人和密切接触者。如果要想控制传染病的传染,首先就要能够降低每天新感染人数。怎么降低新感染人数?就要发现传染源在哪里并控制传染源,传染源就是被感染的人。

左边图是用社区隔离模式,社区隔离对疫情控制有帮助,比如这里有三个社区,绿色这些点是没有被感染的人,蓝色的是被感染人的家族成员和密切接触者,红色点是被感染人。从这样一个简单的例子可以看到一个感染者可以感染他的家族成员和他的密切接触者。怎么让家族成员不被感染,如果把这个感染源从社区里隔离出来,像右边这张图,把这个红点隔离出来,感染者不在社区里,他的家族成员就不会被感染。这个道理是挺简单,但是关键是要找到感染源,然后隔离,这样新感染人数就会降低,传染病的传播就可以控制了。

武汉集中隔离是怎么做的呢?就是把人分为四组,第一组是确诊病人。在武汉的数据我们分析的时候只是确诊的病人,确诊病人的定义是指核酸测试是阳性,并且有症状的人。这些确诊病人都被隔离在方舱医院,轻症的病人也转移到方舱医院。如果有任何一个轻症病人变成重症,就马上转移到正规的医院,在ICU(重症病区)里接受治疗。在方舱医院里面也有很多医生,因为这里主要是轻症病人,所以病人和医生的比例可以高一些的。

第二组是有症状的疑似病人,他们不一定有核酸测试,因为1月份的时候测试的试剂盒是不够的。有症状的人需要先隔离起来,一般是在旅馆里隔离,旅馆里也有医护工作者,如果任何一个人检测核酸检测为阳性,就会转移到方舱医院。

第三组人是发烧的病人,也是在旅馆里隔离,如果核酸检测为阳性,并且有症状也是转移到方舱医院。

第四组人是和感染者有密切接触的人,他们也是在旅馆或者大学宿舍里隔离,如果核酸检测为阳性并且有症状也转移到方舱医院。

方舱医院设在体育馆里,人与人之间还是有接触的。为什么呢?因为大家都被感染了,所以不用太担心交叉感染。但其他人,包括那些有症状的人还有密切接触者,他们有的被感染了,有的没有被感染,所以他们不能在一起,他们隔离在旅馆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并且有自己的厕所,孩子们会和家长在一起,中央空调关闭,目的就是防止交叉感染。

在这段时间除了这四组人,其他人怎么样了呢?其他人他们继续保持社交距离,居家隔离。并且武汉的交通管制还是持续的。为了帮助居家隔离的人如果有症状要去住院,武汉市提供了交通工具帮助他们去医院。为保障大家的生活需求,武汉提供了一些社区的帮助,帮助大家买菜,并且控制每周每个家庭成员能够出去买菜的次数。

武汉抗疫启迪二:集中隔离

武汉的公共卫生防御措施里面,除了保持社交距离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方面是集中隔离,加入集中隔离很快的控制了疫情。社交距离把曲线变平,加上集中隔离把曲线弯了下来,让R值大大小于了1。刚才讲到社交距离能够帮助阻断社区的传染,就是家庭和家庭之间的传染。

集中隔离的好处是帮助阻断家庭内部的感染。所以可以看到这两个措施是相辅相成的,能够防止被感染者感染其他人,同时因为轻症病人都住到方舱医院,这样他们能够比较早的得到治疗,因为方舱医院有医护人员,他们可以观查这些轻症患者,如果有谁转成重症,马上转移到ICU,上呼吸机,这样可以减少死亡。还能帮助减少医疗负担,比如ICU负担、PPE的负担(PPE就是医护人员穿的防护设备)。

武汉抗疫启迪三:为医护人员提供足够的防护和后勤保障

除了为医护人员提供足够的防护设备,武汉还做的一件很好的事帮助了医护人员。当时很多旅馆都空了,而医护人员如果回家的话,他有可能会感染家庭成员,所以武汉让医护人员住在旅馆,这样可以防止家庭成员的感染。

这是一个很好的经验,根据3月21日新闻消息,费城也把旅馆提供给医护人员,可以让他们休息,并且帮助他们的家庭成员。现在,美国的不少城市也都这样做了。

我们分析的数据是武汉CDC的数据,只有确诊的病人。这些确诊病人的定义是,这些病人的核酸测试为阳性,并且有症状。我们当时估计了一下没有症状的人会有多少,我们估计在每一天新的病人里有60%的人是没有症状的,或者非常轻的症状,所以他们没有被隔离在方舱医院里。

武汉抗疫启迪四:提高检测能力

根据武汉的数据估计,我们的模型估计大概至少60%的每天新感染的人是没有被诊断的无症状者,他们可能还会感染其他人。无症状者,现在也是武汉和全国各地和世界各地的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当时检测的能力不够,如果能够提高检测率,让更多人检测,这样可以帮助早期诊断。由于检测能力不够所以需要决定优先性,来决定谁先检测、谁后检测。在检测能力不够的时候,怎么能决定优先性呢,当时是有症状的人优先测,在2月17日到19日,让社区工作者逐家逐户问是否有发烧、咳嗽的症状,有症状的人可以优先测,和感染者密切接触的人也可以优先测。

Broad 研究所是哈佛和MIT合办的基因研究所(它的所长是Eric Lander),它上一两个礼拜每天大概能测四千人左右,现在这个人数还会再往上涨。

武汉抗疫启迪五:积极应对,采取多种措施

为了防御和控制新冠肺炎流行需要有6项措施。第一个措施是戴口罩;第二个措施是确诊者的轨迹追踪,找到感染者的密切接触者;第三个措施是广泛测试;第四个措施是保持社交距离,比如居家隔离;第五个措施是集中隔离;第六个措施,感染者需要尽早治疗。要控制疫情爆发需要以上六点。没有哪一个比另外一个重要,而是这六点都很重要。

从武汉的这些数据里我们看一下流行病的分析。

这张图是感染率,感染率分成五个阶段,封城前和方舱医院建立之前,老人的感染率比年轻人高很多。方舱医院建立以后,还是老人感染率比较高,所以老人是高危人群。

这张图比较了感染率在男性、女性的比例,感染率是差不多的。医护工作者(紫色)在封城以前和方舱医院建立以前,他们的感染率比民众高很多。因为他们在封城以前还没有意识到是“人传人”的时候,而且开始的时候PPE(防护设备)也是不够的。这个分析是当时武汉本地的医护工作者。方舱医院建立以后,尤其是第五阶段,医护人员的感染率和民众的感染率是差不多的。有3万外地医护工作者支援武汉,他们都保护的很好,几乎没有被感染,所以PPE的防护非常重要。

如果看孩子们的感染率要比成人感染率低非常多。但如果看红色的柱图,可以看到,随着时间推移,孩子们的感染率是上涨的。新生婴儿的感染率比其他孩子高很多。一个可能的原因是新生婴儿免疫力没有那么好,所以他们的感染率要高一些。

武汉抗疫启迪六:保护高危人群

这些分析中说明有四个高危人群需要保护,一是医务工作者,他们没有PPE保护的情况下感染率比民众高很多。二是老年人群,他们的感染率比年轻人高很多。三是家庭成员和密切接触者的感染率也高很多。四是低收入家庭,在美国的话还有少数族类,像黑人和西班牙裔,他们的感染率比其他种族高一些,还有低收入人群感染率高一些,他们的居住条件差一点,居家隔离比较困难,比较容易被感染。

武汉抗疫启迪七:保护医护人员,给他们提供全套的PPE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启迪,就是要保护医护人员,要给他们提供全套的PPE。当时我作了两个讲座,一个讲座是3月13日,在哈佛公共卫生学院,有600-700参加,一个是3月20日在Broad 研究所,有1000多人参加。3月13日的讲座中,我介绍了武汉的数据分析结果,比如说医护人员的感染率比民众高很多。我当时展示了两张图,一个是3月10日ABC新闻上的一张图,医护人员正在把一个病人装到救护车上。那张图可以看到医护人员没有用全部保护的防护服,没有帽子,也没有护目镜。另一张图是中国医护人员的保护。还有一张ppt是支援武汉的医护人员几乎无人感染。所以当时我指出,美国医护人员的保护不够。

当时我也没有想到,那三张图被特别广泛的传播,尤其是在医护人员当中。在之后的一周,医护人员的PPE的缺乏在美国引起了全国的重视。在3月16日,星期一,一些医护人员发起了给医护人员提供PPE的请愿书,这个请愿书在两天的时间内就有一百万的人签字。我当时也没想到我的三张图会引起这么多的关注,并且我收到了非常多的电子邮件,很多邮件都是医护人员发来的,很荣幸这三张图对医护人员有一些帮助。她们在网页上呼吁全国帮助医护人员提供PPE,口罩,从头到尾的保护服,护目镜、面罩,帽子,还有要戴两层手套。

现在美国还是很缺乏PPE的,还需要很多帮助。当时有医生跟我讲,除了PPE,还需要帮助培训他们把PPE穿好。比如戴口罩看起来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但是怎么戴对了还是需要一些培训的。当时支援武汉的医生受到了很多这方面的培训,这是很重要的。当时美国另外一个学校的一位医生写email给我,他说当时在埃博拉发生的时候,怎么帮助医生把PPE穿好、脱下都是很重要的。现在在美国,不仅是美国,在很多国家PPE还是非常缺乏,确实需要帮助。

当时我讲了武汉的一些经验,就是把病人隔离在方舱医院,还有提供宿舍给有症状的人。在后面几周的时间,不少学校都把宿舍提供出来,比如Tufts大学,波士顿在4月8日在波士顿的会议中心也建立了方舱医院,纽约还有美国各地在3月下旬和4月初都建了很多的方舱医院。

上图是重症者的结果,在1月23日以前,严重的人数百分比会很高,但是在方舱医院建立以后,轻症的百分比就比重症的高很多。

主要回归分析结果是重症者和年龄有关,年纪越大的人变成重症的可能性越大,死亡可能性也越大,所以一定尽量预防不要让病人变成重症。老年人和20岁到40岁的人比,变重症的可能大3到6倍,统计非常显著。 妇女比男性变重症的可能性要低,相对风险性(RR)是0.9,统计显著。一个可能的原因是女性的吸烟者比男性少。医护工作人员和普通公众比,重症率没有太大区别。

武汉抗疫启迪八:早诊断、早治疗

武汉抗疫启迪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早诊断、早治疗,帮助这些早期轻症者不变成重症,变成重症以后,他们的症状就像ARDS,可能会导致患者的死亡,所以要早期预防,这样可以减低死亡率。老人和医护工作者,他们是高危人群,需要提前测试和早期诊断。

大家都知道3月10日,所有的方舱医院关闭,所有的病人清零。所以武汉确实非常不容易。3月18日,在湖北已经没有确诊病例。在抗击疫情的这段时间里武汉的市民,还有本地的医护工作者,还有外地去武汉支援的医护工作者,他们作出了非常大的牺牲,非常多的努力,他们真的很不容易,确实是大家的英雄。

武汉现阶段的重点

武汉在4月8日已经有两周时间没有确诊病例,开始开放对外交通。现在有几点需要注意,一个是防止第二次爆发,很重要的一点是怎么发现无症状者,并且隔离这些无症状者,因为这些无症状者没有症状,所以更难发现,所以怎么能够做更广泛的测试是要考虑的。

现在有两种测试方法,一个是核酸测试,一个是抗体测试,这两个测的是不一样的东西。核酸测试是看一个人现在是不是被感染,抗体测试比如IgG、IgM测试,它是告诉一个人在过去是不是被感染过,但不告诉这个人是否现在被感染。如果一个人现在被感染去做抗体测试,测试结果可能是不准确的。如果一个人有抗体,并不是说这个人就一定免疫了,有抗体和免疫不一定相等。还要做更多的研究。现在要做血清学流行病研究也是很重要的,这能帮助估计在人群里有多少人有抗体。

在西方国家还是有很多人被感染,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是怎么能够阻止疫情,减少新的被感染人数。重要的就是公共卫生干预,尤其现在没有疫苗、没有有效治疗方法,公共卫生干预非常重要。

在武汉,公共卫生干预主要有以下几方面,比如戴口罩,跟踪感染者的密切接触者,广泛测试,保持社交距离,集中隔离,早期治疗,帮助医护人员提供PPE,(现在美国很大的问题是PPE不够,所以还需要很多的帮助),还有广泛测试,现在主要是核酸测试,抗体测试刚刚开始。现在不只是测试能力,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是拭子不够,在美国很多地方检测用的拭子不够,需要帮助。要全民测试的话研究能不能有更好的方法,现在我们也在考虑把样本拼在一次然后做测试,这样可能能够帮助解决测试能力不够的问题,还有给医护人员提供免费旅馆住。

同时,公众的教育很重要,尤其是在世界各个国家,让公众知道和了解研究得到的知识,然后能够做出好的决定,帮助他们自己、帮助他们的家庭成员、帮助他们的社区。每个国家的情况都是不一样的,一个国家的成功措施,在另一个国家不一定能够成功,因为每个国家的国情,文化和具体情况都不一样,所以很多时是不能直接复制。

每个国家可以从武汉的经验中看有什么经验可以借鉴,根据自己国家的实际情况来建立起一套适用于自己国家的方案,具体的调整和改变需要根据各国的不同情况来做,我们需要尊重各个国家的国情和文化。防疫措施的实施包括公共卫生干预的实施,和医院的、社会的实施。

武汉的这些防疫经验对各国来讲都很有意义,让各国不是从零开始。如果说抗疫只有一个关键,这个关键点是什么?就是我们需要团结起来,每个人都是这个团队的成员,需要大家共同的努力、共同的工作,需要多方参与,来帮助控制这个疾病,包括政府、国际组织,比如国际卫生组织,还有学术界、工业界、社区、民众,确实需要大家一起努力,能够帮助世界各地控制COVID-19的传播,拯救生命,尽快回归正常生活。

(注:本文根据林希虹教授在《理解未来》科学讲座:病毒与人类健康-专题科普”第八期演讲整理而来,有删减, PPT图片由讲者提供,未经允许不得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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