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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外周选 | 60万人感染新冠病毒:一场生活骤停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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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品:新浪科技

编译:木尔

3月11日,世界卫生组织(WHO)宣布,新冠病毒疫情已具有“全球大流行”的特征,意味着新冠病毒在许多国家出现持续的社区传播。截至3月30日,海外累计确诊病例已达639922例。本期海外周选将聚焦不同国家人民在疫情下的生活。

坐标—意大利罗马:迟到的重视

米兰萨科医院的马西莫·加利(Massimo Galli),这段时间,一直奋战在意大利金融中心米兰的周边地区伦巴第的抗疫前线。他努力想让那些低估传染病严重性的人们,清楚地认识到严峻的现实。

在3月5日播出的一档意大利电视节目上,加利说,纵观历史,现实会一步一步瓦解你的自欺欺人,直到一切都已经太晚。 “一开始,邻居生病了,你嘴上说吓人,心里不以为意;接着病毒走进你家里,你固执地认为这不可能。”随后,人们对应不应该采取严格预防措施展开激烈辩论。然而,不幸的是,这些措施要么没有实施到位,要么来得太迟。“最终,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他继续说,“如果谁觉得我在危言耸听,那么就请他亲自来医院看看。”

电视台接受了加利的建议,派了一组工作人员前往米兰东南部克雷莫纳的重症监护病房,了解实情。之后发生的事情,让我彻底改变观点,从“可能只是流感”变为“怎么还有人敢没事出门闲逛!”

3月10日,意大利实行全国封锁。短短几天,疫情就从北部蔓延到全国。封城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与我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大洋彼岸的美国,甚至欧洲其他地方,人们依旧停留在加利描述的“自欺欺人”的阶段。

一个在美国的朋友在他的Facebook上写道:“如果你上了年纪,生病了或者身体不太好,那么你最好呆在家里,但我的孩子以上三项都不占。”他正抱怨居然要为网上教育支付学费,“真是搞笑。这不就是流感嘛!”

当罗马第一例患者确诊时,我和妻子还在想,孩子们上学是不是该换个路线;以往,他们上学时会经过一家现在收治确诊患者的医院。对于我们这些外国人来说,中国疫情期间的情况我们不甚了解,还总以为与我们的生活相去甚远。但不幸的是,意大利的情况,让我们意识到,这场疫情或许,离我们并不遥远。位于罗马的意大利国际事务研究所主任娜塔莉·托西(Nathalie Tocci)说:“根据病毒传播的速度,今日的意大利,或许就是明日的美国和欧洲其他国家。”

有时候,文学作品可以照进现实。乔治·巴萨尼(Giorgio Bassani)在《费尼兹花园》一书描绘了生活在意大利的费尼兹一家。他们是犹太人,当法西斯主义刚抬头时,他们不以为意,照旧在自己别墅的高墙里打着网球,过自己的美好日子。

然而几周前一个晚上,当我看着自己的儿子在球场里也打着网球时,我忽然预感到,我们仿佛也生活在从众的自欺欺人心态下。

如今,这场风暴已经席卷至少138个国家和地区,无数人受影响。城市封锁,贸易暂停,金融市场遭受重创。欧洲经济即将步入衰退,而意大利仿佛就处于这场风暴的中心。

回想起来,数周前的那晚,其实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只是当时的我不自知而已。政府已经关闭学校,足球训练暂停。但网球训练还在继续。只不过,孩子们不再击掌欢呼,而是互相轻触球拍。

3月6日,周五,游客们已经基本撤离罗马。但城市居民的生活一如往常。热门餐厅还是一桌难求。但是到周六中午,一些细小的变化开始出现,预示着未来的更大改变。学校宣布将停课一周。本地电影院虽还在营业,但开始隔排隔座销售电影票。周六晚上,有消息泄露称政府将扩大“红区”范围,北部城市,连同米兰大区和其他省份一并封锁,全国近三分之一人口将受影响。泄露的消息不仅引发混乱,也带来恐慌,成千上万人连夜奔赴火车站,企图逃离红区。

周日凌晨两点半,总理朱塞佩·孔戴(Giuseppe Conte)正式宣布扩大红区范围。不到两天,罗马乃至整个意大利均采取了封锁措施。娱乐场所关闭,餐厅和咖啡厅只能营业到下午六点。营业期间,顾客之间的距离必须保持一米以上。

对意大利本国人而言,他们心中充满恐惧,又夹杂一丝宽慰。事态很严重,但至少他们现在可以名正言顺地告诉其他人保持“安全距离”。街上,一家肉店门口,顾客们排着长队,相互之间间隔一米多。随着确诊人数激增,孔戴宣布,关闭除杂货店、药房和加油站以外的所有零售店。餐厅、酒吧和咖啡厅也被勒令关闭。

往日的惬意生活戛然而止。广场,是意大利城镇的心脏,是人们社交娱乐的中心;曾经熙熙攘攘,如今空无一人。足球比赛被取消,教堂也被关闭。更严重的是,难以支付的医疗款项可能会引起连锁反应,最终导致类似2008年的银行危机。经济影响将是巨大的,意大利政府已经拨款250亿欧元,作为对公司和工人的紧急援助;同时也在推进更多措施,如暂缓或减少税收、水电费还有按揭还贷等。

在罗马的犹太区附近,一家服装店在橱窗上张贴出长长的告示,感谢“一线的医务工作者”。告示最后写道:“众人的善行定能拯救我们美好的国家。”另一家出售足球队门票和周边的商店告诉潜在顾客:“眼下的生活停顿,可以让我们尽快恢复往日的一切。”

在意大利之外,曾经的“团结”也悄然变味。欧盟各国间的开放边界不再开放。奥地利和斯洛文尼亚只允许病毒检测呈阴性的人员入境,瑞士封锁了小型过境点。3月12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宣布停飞大部分欧洲航班。那一天,罗马彻底孤立无援。往日热闹非常的坎波菲奥力市场上,现在只有零星几家水果店和蔬菜店在营业。但没过几天,整个市场都被关闭了。

我们的一个邻居,她的父亲原本计划在3月末进行手术,但由于疫情,刚被告知手术取消。统计数据虽然记录了因新冠病毒去世的人数,但因医疗资源紧缺而得不到及时救治的其他疾病患者,他们的离世,又有谁知道?

意大利南部也岌岌可危。封锁前夕逃亡南部的那些人中,或许有不少病毒携带者。但一直到3月13日,仍有大量人群聚集在海滩或其他地方玩耍。这些都可能成为病毒传播的地方。

自古至今,人类经历过太多灾难,但每一次我们都挺过来了。这一次,我也充满希望。正如你可能在电视看到的,意大利人在窗口、在阳台唱着国歌。这一切是那么真实,美好,又令人心碎。

坐标—美国纽约:疫情下的人生百态

眼看着一场风暴在千里之外缓缓酝酿,转眼间狂风暴雨已至。

谁曾想到,3月13日的那个周末,竟是纽约最后一个称得上“还算平常”的周末。在那之后,纽约市彻底沦为一座幽灵之城,人人自危,看不见希望。这里所发生的一切打破了日常生活的每一个细节。

3月9日,周一,疫情的阴影还徘徊遥远的地平线之外。等到周五,整座城市已然阴云笼罩。一种新的“社交距离”在纽约人中间开始流行。地铁空空荡荡,马路上人影稀疏,仔细观察,你会发现每个人的双手因过度清洁而干燥粗糙。

夜晚,在中央公园附近,除了有些人不得已出来遛狗外,几乎无人在外闲逛。狗狗们还是那么喜欢互相嬉戏,惹得狗主人紧张不已,努力试图礼貌地回避近距离接触。

回家

也是在那个周末,在皇后区的肯尼迪国际机场,人们焦急地等待着滞留海外的归家亲人,当然如今这些归国人员都必须先自我隔离两周。虽然这里局面还算稳定,但紧张情绪弥漫在四周。

丽萨·克利夫兰(Lisa Cleveland)住在新泽西,这个周六早晨,她早早来到肯尼迪机场接两个孩子回家。佐伊(Zoë)和杉达(Xander)之前住在荷兰的阿姆斯特丹。在这个特殊时期,把两个孩子接回美国并不容易。“我们费了很大劲才给孩子们买到机票。有人说,有家航空公司快倒闭了,”丽萨说。

丽萨说,看到两个孩子平安到达,自己终于放心了,尽管他们还需要强制隔离两周。佐伊说:“能回家我当然高兴,但我也有点想念学校。飞机上的氛围很奇怪,一半的人都戴着口罩。”因为阿姆斯特丹的口罩已断货,所以她和杉达戴上了之前买的3M防毒面具。“我觉得人们看我们的眼神怪怪的,”佐伊说,“我们戴的口罩太夸张了。”

外卖小哥

危机之下,总会有一群曾经默默无闻的人走进大众视线。这一次是走街串巷的外卖小哥,他们谦虚地肩负起“养活”中产阶级的重任。

在东区的一家泰式餐厅外,一个外卖小哥拿着大包小包的餐盒正准备出发,给隔离在家的人送餐。虽然他的一日三餐全靠这份跑腿的工作,但说起眼下的情形,他还是有点害怕的。问及这些天的工作量,他耸耸肩说,至少是平日的十倍。

随着越来越多的餐厅只提供外卖服务,外卖小哥的工作也变得越来越重要,越来越繁重。他们几乎是在超负荷工作。

那晚,这位外卖小哥经过麦迪逊大道附近时,看到那里的建筑工人仍在忙碌着,看来这场疫情并没有阻挡曼哈顿的房地产开发。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向来灯光璀璨的第五大道富人区,这会漆黑一片。据称,大多数真正有钱的人,早已经乘着直升飞机或者私人飞机,去汉普顿或其他小岛上避难了。虽然你会恼怒他们“赚钱的时候想着这里,有难的时候第一个跑路”,但话又说回来,如果可以,谁不愿意跑到安全的地方去呢?

特殊机构

住在西哈莱姆区的山姆·里维拉(Sam Rivera)却是真的不能离开。他在一家称之为“城堡”的住宅设施里工作,负责管理各个房间和85名刚刑满释放人员的身心健康。这些人整天进出他的办公室,问这问那,或寻求帮助、或寻找慰藉。

这是里维拉第二次经历瘟疫。他还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纽约州监狱艾滋病流行的情形。那时候,他也在监狱服刑。患病的人也被隔离在病房里,外边的人不把自己穿得严严实实都不敢进病房,这些想想都后怕。现在,他看着“城堡”里的居民,难免不会联想到曾经的可怖经历。难得的是,这一次里维拉很看得开:“对大多数人来说,这个病毒不像艾滋病毒那么致命。但我们确实需要思考怎么帮助老年人和免疫系统受损的那些人。”

相比自己面临的威胁,里维拉更担心他负责管理的那些弱势人群。“我们这里有不少人患有艾滋病,我们也在努力跟踪他们的状况,”里维拉说,“问题是他们不喜欢被关注。但是如果任何人表现出类似流感的症状,我们现在可以给他做病毒检测。眼下,我们能做的也就是这些。”

恐慌购买

随着病毒传播的,还有恐慌性购买。大多数连锁超市和食品商店里的杂货都卖空了,这样的情形不禁让人联想到911事件那会。那时候,人们哄抢牛排和巴黎水这些值钱的商品。现在,人们开始哄抢生存用品——厕纸、罐头食品等等。

但是在这混乱中,你依旧可以观察到很讽刺的现象。上西区的Citarella超市里的土豆、胡萝卜、洋葱卖得一个不剩;富人区的全食超市里的意面和番茄酱也全部售罄。而附近的Key Foods和Gristedes这些不那么时髦的超市里,货品充足,一派宁静祥和。

“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纽约长大的一个大学生说,“说明他们认为人性是自私的。他们不相信社区,不相信人们会互相帮助。哪怕他们住在全世界最有钱的地方,他们的直觉告诉他们,任何时候只能依靠自己。”正如加缪在《鼠疫》中表达的,瘟疫暴露出社会中、阶级结构中以及人性中的矛盾;压迫,让我们看清自己的本质。

苦中作乐

有史以来第一次,纽约中央火车站也突然变得出奇地安静。一对好友,土生土长的纽约人凯尔(Kyle)和利亚(Leah)决定利用这个难得机会,静静地欣赏中央火车站的美妙。

更奇妙的事情发生在周六。蔚蓝的天空,和风徐徐,年轻的人们再也按捺不住心中对快乐的渴望,纷纷走出家门。一名31岁的女子说:“我看到很多和我差不多年纪的人都去了前景公园,享受这美好的天气。他们虽然互相之间保持着安全距离,但那份热情一点儿也没有减少。”

但是在社交媒体上,在人们分享的公园照片里,年轻人似乎仍旧肆无忌惮地簇拥在一起,一时间争议四起。

这波争议也反映出当下纽约年轻人想活出纽约年轻人该有的样子的决心。

还是那个31岁的女子,她说:“昨晚我们去了一家餐馆,等了半小时还没到我们;然后我们又去了另一个餐馆,那里的服务生在自己的餐馆里还迷路了,因为餐桌之间的距离隔更开了。”

她继续说:“我觉得,像我们这个年纪的人,还是比较淡定的。大多数人觉得自己难免会感染病毒,但可以自愈。还有,这段时间,我的很多朋友都开始亲自下厨,锻炼厨艺了。我倒是比较担心我父亲,他一直往健身房跑,说要及时行乐,但我一直在劝他呆在家里。”

徘徊在失业边缘

同一个周六晚上,在Bernie’s Restaurant,调酒师麦琪·麦格林奇(Maggie McGlinchy)工作了一整晚。她说,餐厅里人还挺多,虽然不及以前。很多来餐厅的客人,是为了支持餐厅工作人员。收到的小费,大多在20%以上。

好景不长。周日晚上,纽约市的所有酒吧和餐厅都被勒令在未来数天暂停餐桌服务。听到这消息,麦格林奇说,打算找新的工作。但是,酒吧都关门了,调酒师上哪去找新工作呢?

“我还要每月交房租,接下来的日子怎么办?”周二早晨她沮丧地说。

无数和麦格林奇一样的人,将在未来的日子里面临巨大压力。服务和娱乐行业的从业者们——从调酒师到“替补”戏剧演员——无不徘徊失业边缘,下一份工作遥遥无期。

在百老汇,剧院里空空荡荡,只剩灯光依旧,仿佛剧院内依旧上演着一幕幕悲喜剧。

有人出逃,有人坚守

当住在第五大道富人区的有钱人弃城而去之时,也有人选择留下。中央公园保护协会的主管伊丽莎白·史密斯(Elizabeth Smith)很好地诠释了什么是社会责任感和团结精神。她和丈夫里克·科特恩(Rick Cotton)是纽约首批确诊的公职人员。

此时此刻,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到中央公园。

“我现在隔离在家,虽然害怕,但好在里克一直陪在我身边。他病毒检测呈阳性,却没有显露任何症状。我也一直跟协会保持联系,了解大家的情况,了解公园的情况。那是一个了不起的公园,人们可以在这里寻回内心的平静和力量。我们城市的工作者,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还有太多无私的人们,他们一直在认真地服务公众。”

史密斯还说,即使她没有生病,她也不会离开这座城市。“我们对公众负有重要的责任。”

未来?

从历史上来看,城市是许多人聚集的地方,互相交流商品,交流思想,寻找伴侣,时不时地忍受传染病带来的生离死别。

只是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经历的这些动荡会不会以某种方式永远地改变纽约?一些令人怀念的地方也许会一直关闭,一些新的习惯也许会长久保留下来。数字时代的社区瓦解进程,或许会加速,代价则是我们深爱的城市。喧嚣的互联网,寂静的街道,多么荒诞的反差。

到了周三,这里大多数人已经闭门不出,出门也就是遛个狗,各遛各的狗。只留下茫然的狗子,在黑暗中不依不饶地左嗅嗅右闻闻,寻思平日里的小伙伴都去了哪儿。

坐标—法国巴黎:“出埃及记”

巴黎蒙帕纳斯火车站,人群蜂拥出逃。一名邮政人员向路人诉说着瘟疫、世界末日和忏悔的种种,在他身后,埃菲尔铁塔默然伫立。超市门口,人们排起稀疏的长队,而恐惧清晰地写在他们脸上。

但也有巴黎人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慢跑;或遛狗,或努力让孩子在家上网课。一对从加州来旅游的夫妇,至少此时此刻,仍沉浸在巴黎这座“光之城”的美景中,这是他们第一次来巴黎游玩。

等到周二(3月17日),为控制疫情扩散,巴黎也采取封城措施后,这座著名的旅游之城突然间变得寂静无声。中午时分,在凯旋门附近的香榭丽舍大街巡逻的警官开始在首都和法国其他地区执行戒严令。

到目前为止,法国已有45170多确诊病例,死亡3030人,是欧洲疫情较为严重的国家之一。

全城封锁,可以说是法国近代史上采取的与健康有关的最为严格的一项限制措施。封城后,在接下来至少15天之内,若非特殊原因,人们不得走出家门;特殊原因包括:出门采购日用品、去药店取药或者无法居家工作的出门上班。如果需要出门,人们现在必须签署并携带一张表格,说明出行原因,否则将面临罚款。全城上下,警察拦下路人或车辆,检查他们的出行证件。

“我就是想好好享受封城前的最后一小时美好时光,”周娜娜(Nana Zhou,音译)一边说,一边拍下凯旋门的照片。

24岁的周娜娜是一名中国留学生,短短数月,她将迎来第三次隔离。1月份春节期间,她飞回河南老家过年,在家隔离了14天。回到法国后,她主动自我隔离了14天。现在,她又要被迫待在家里,这一次待多久还是个未知数。

她之前提醒过身边的法国朋友,注意新冠病毒的威胁。但就像人们从来无视灾难预言家卡桑德拉的话一样,她的提醒也没人放在心上。

“‘不就是流感嘛’,他们这样跟我说,”周娜娜说,“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法国的情形,跟中国1月份那时候的很像。”

在法国总统马克龙周一晚间宣布封锁措施之前的那十多天里,法国政府手忙脚乱地发布了一系列混乱的信息。

尽管亚洲和邻国意大利已经爆发新冠病毒疫情,但在法国,就在十天前,总统马克龙携妻子走进巴黎的剧院,告诉群众大胆出门,疫情不可怕。上周末,马克龙一边宣布关闭学校和暂停非必要的经营业务,一边又放任周日的市政选举照常进行。现在看来,这是一个十分严重的错误决定,让许多法国人低估了风险的严重性。

23岁的珍妮·巴卡(Jeanne Bacca)坐在巴黎蒙帕纳斯火车站中央,等着开往她老家波尔多的列车。她说:“这样的场景,让她想起了出埃及记。”

巴卡女士看上去很不安,因为没有口罩,她只好用灰色围巾蒙住脸。她说,她很清楚密闭的车厢会增加感染病毒的风险,但马克龙的讲话让她不顾一切也要逃离巴黎。

“火车是我觉得最不安全的地方,”她说。

锁城措施生效之前,蒙帕纳斯火车站仿佛旋涡的中心,谣言、疑惑和焦虑在这里四处流传。有人想离开这里与住在法国其他地方的家人团聚,有人担心未来几周将不得不困在巴黎逼仄的小公寓里,成千上百的人,戴着白色口罩,在全城戒严之前,涌向火车站。

“我想赶紧回到图卢兹,”20岁的学生罗宾·佩雷拉(Robin Pereira)说。他乘坐的前往法国南部的火车刚被取消。“我没有车票,但不管怎样,先上了火车再说。”

开往南特或波尔多的火车上人满为患——有的坐在地板上,有的站在座位之间,保持安全的“社交距离”根本不可能。他们本是为了逃离传染风险甚高的地方,却不曾想置身于传染风险更高的火车上。

专门研究健康危机的历史学家安妮·拉斯穆森(Anne Rasmussen)说,从鼠疫到西班牙流感,每一次爆发流行病,巴黎都上演着“出埃及记”那一幕。

“这是人群的正常反应,”她说。她还补充说,当前的封城措施确实在法国近代史上“未曾发生过”。

然而,逃离巴黎也带来了其他危险。

卫生部长奥利维尔·韦兰(Olivier Véran)说:“出逃巴黎,可能会引发将病毒传播到其他地区的危险。跑到海边或者郊外,你就远离病毒了吗?不是的。”

就在巴黎上演出埃及记之际,有些人开始试图用《圣经》来解释眼下的情形。

特罗卡德罗是观光埃菲尔铁塔的最佳地点。一个名叫凯蒂安·基比奥(Katian Kibio)的邮政工作人员与路人激烈地辩论着。

解释了几分钟后,他说:“这是末世前的灾难。人类必须忏悔。”

几个街区外,一家超市门外,人们排起稀疏的队伍,前后间隔四英尺。当一个女人觉得身后的那人站得太近时,争吵便发生了。

站在队伍前面的是帕斯卡尔·谢丁(Pascale Chedin),她戴着连指手套,围巾遮住口鼻。她说,她在努力“保持平静”,然而眼中的焦虑却是那么真实。

她原本也计划离开巴黎去乡下躲一阵。但是她的未来房东,一个老人,请求她留在巴黎。

谢丁在一家博物馆工作,近期正准备策划一场庞贝古城展览。谢丁说,现在她打算宅在家里,阅读有关这座意大利古城的书籍。

即便在这至暗时刻,巴黎吸引世界游客的魅力依旧不减。

一群马来西亚的游客在特罗卡德罗,与伫立在塞纳河对岸的埃菲尔铁塔合影留恋。尽管疫情当前,他们仍然决定继续这一次规划已久且不可退款的法国之旅。

“至少我们得看一眼埃菲尔铁塔,”34岁的费迪拉·诺尔(Fadhilah Nor)说。诺尔还说,他们周一刚到巴黎,现在正准备返回下榻的酒店。

在香榭丽舍大街,一对来自加州萨克拉门托的夫妇正在凯旋门前愉快地自拍。他们也是周一刚到巴黎。这是他们第一次来巴黎旅游,计划在这里停留四天。

“我觉得这是一次非常特别和值得纪念的机会,难得周围都没有什么人,”41岁的阿尔弗雷多·阿尔考辛(Alfredo Alcausin)说,“不用在火车上抢观光位置,也不用在凯旋门前看人头攒动。多轻松!”

随时正午时分的临近,阿尔考辛注意到有警察朝他们这里走来,“我猜他们要来赶我们走了,”他说。

坐标—伊朗德黑兰:一场生活骤停的噩梦(口述:塔瓦克里安,记者)

在伊朗,危机司空见惯,我们也习惯了适应各种新的现实。在这场新的危机下,我戴上手套和口罩,捎上一瓶洗手洗,背着我的相机,走上德黑兰街头,记录新的常态。

往日车水马龙的大街小巷,现在空空荡荡。戴着的口罩,让我感觉一阵窒息。恍惚间,我仿佛踏入了一个反乌托邦的未来。

我摘下口罩。空气中弥漫着春天的甜蜜气息。春天的到来,意味着伊朗传统新年将至。以春天的第一天,开启新的一年,是伊朗人数千年来的传统习俗,比伊斯兰和其他宗教更历史悠久,暗示着光明战胜黑暗的永恒真理。在这一天,亲朋好友齐聚一堂,许下美好的新年愿望。

只是这一年的春节,我们被告知待在家里,不要随意外出。政府起初对危机处理不善,如今,充其量,也只是努力控制情况进一步恶化罢了。伊朗是全球疫情最为严重的国家之一。我们心中忐忑,不知道这样的局面,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最敬爱的一个叔叔,一个温柔而勇敢的人,感染了新冠病毒,只能在家治疗。医院人满为患,病床已经放到了停车场和体育馆。“待在家里,别乱跑,运气好的话,你也许可以活下来,”连日工作早已疲惫不堪的医生嘱咐他说。医生开了一些药。我们希望他可以撑下去。

恐惧弥漫在四周。对死亡的恐惧,对未来的恐惧,对接下来不知如何是好的新的一年的恐惧。

我过去的一年已经非常糟糕。就像现在,在新冠病毒的影响下,生活迫使我停下脚步,放下一切。只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按下暂停键。

我曾经是游走在世界各地的摄影师,捕捉他人的不幸遭遇,试图引起大家的重视。23年来,我东奔西跑,忘了自己,也忽视了身边最亲近的人。

但是生活会给你当头一棒。我的这一棒,尤其惨烈。

那天我在阿姆斯特丹吃着晚餐的时候,远在伊朗的丈夫打电话告诉我说,我的父亲,才64岁,因为心脏病突发,在他眼前倒下,再也没醒来。葬礼后数天,在一次完全无关的事件中,伊朗新闻机构毫无缘由地吊销了我的记者证,禁止我继续拍摄伊朗的种种。

我的生活因此被迫停顿。如今回想起来,这更像是一桩幸事。

我曾经是一个工作狂,稍有懈怠就感到惭愧不已。现在,我有大把时间,可以慢慢欣赏生活的美好,鲜花盛开的树木和丈夫眼中的爱意。放慢脚步,感受从前不曾感受到的点点滴滴。在这段时间里,我比变得更加自由和快乐。

到今天,我父亲刚好去世满一周年。我们本来计划好了一场悼念仪式,也准备好了食物,邀请了宾客。但这一切又不得不取消。尽管难过遗憾,但我们还能做什么呢?我们最后决定去德黑兰的公墓园。以往,偌大的公墓园,总是有很多人来来往往。伊朗人对去世的亲人有很深的牵挂,经常扫墓探望,尤其在新年前几周。但今年我们来到公墓园时,几乎不见一个人影。阴森恐怖。

觉得恐怖,更多是因为新冠病毒。我的姐姐上街购买扫墓鲜花时,她忘了戴手套,我们着急地冲她大声喊叫。新冠病毒具有极强的传染性,你必须时刻保持警惕。我试着把心思放在缅怀父亲上,但各种杂念让我难以静下心来。

三个月前,我拿回了自己的记者证,可以重新开始工作。我走在德黑兰街头,心中百感交集。充满未知的未来,亲人危在旦夕,甚至自己的安危等等,恐惧压在我心头。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在这场灾难中,我并不孤单。我们有亲人相伴,共渡难关。灾难,让我们更加团结。

坐标—瑞士弗里堡:“盯住那个意大利”

周五下午,奥黛亚(Clare O'Dea)9岁的女儿放学回来说,学校将停课七周。几小时后,好几个州也宣布了各种联邦措施。女儿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五味杂陈的不止她一人。

瑞士是全球受疫情影响较为严重的十个国家之一。自2月25日发现第一例确诊患者以来,瑞士国内的确诊病例人数上升迅速。据当地医疗机构统计,截至周四(3月19日)下午,瑞士确诊患者共计4075例,周日的时候才不过1359例,短短数天,增加了2700多例,更有41人死亡。

周一(3月16日),政府宣布瑞士进入“特殊状态”,并禁止所有私人或公共活动,同时下令关闭餐厅和酒吧,总共调动了8000名军事人员。

所有学校和高等教育中心也暂停各种活动,直到4月4日。公共交通将继续运营,但政府建议人们尽量避免乘坐公共交通。作为申根区的26个成员国之一,瑞士的边境向来是开放的。如今,边境关口受到严格控制。

那些来自“危险国家”的人们,除非他们是瑞士公民、注册的瑞士居民或持有正当的商务出行理由,否则将被拒绝入境。内政部负责人阿兰·伯塞特(Alain Berset)说,政府建议公民若非不得已,不要随意出国旅行。

“这是一个新的局面,”伯塞特说。他提醒公众,从现在开始,鉴于新冠病毒的传播速度之快,日常生活节奏必须放缓。伯塞特强调说,年轻人和老年人,尽量分开,因为老年人更容易感染病毒。

即便如此,人们还是对政府迟缓的应对措施感到失望,认为在与重灾区意大利北部接壤的地区,政府没有及时限制人口输入。

等到周四,意大利确诊病例高达41035例,死亡病例3405例。意大利是欧洲灾情最严重的国家。而在全球,根据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系统科学与工程中心的数据,累积共有242714例确诊病例。

但是在上周五宣布的瑞士与意大利之间的边境控制措施显然无法让每一个人感到满意。

人们就卫生和健康行为发起了一场活动,全国到处都可以看到这些海报和传单。对于社交距离的建议,意味着习惯性的见面握手或亲三下的打招呼方式将不再可取。让瑞士人一下子放弃这种社交礼仪,还真是不大习惯。

瑞士总统西蒙内塔·索马鲁加(Simonetta Sommaruga)还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她用流利的德语、法语和意大利语,重申了三遍核心重要信息:“情况十分严重,但我们有应对的医疗手段和财政政策。”

但是,她说,即将采取的新措施十分严厉,会影响到每个人的日常生活。“无数企业会受到沉重打击,”她说,同时她向大家承诺,政府不会对大家弃之不顾,政府一定会“及时且迅速”地为大家提供帮助。

所有这些混乱所带来的经济后果让在放大,且难以衡量。上周,政府表示将向私营部门提供100亿瑞士法郎(约合105亿美元),主要目的是确保流动性和保障工资支付。大部分补助金将用来向被迫减少工作时长的员工发放失业救济金。在上一次的金融危机期间,这一措施也被广泛应用,以避免裁员,保持收入稳定,并给公司争取恢复时间。

在过去两周里,公众生活却是出奇地平静。每个人都在密切关注着邻国意大利的情况。冰上曲棍球本是大多数瑞士人热衷的体育,本赛季也在本周早早结束。

娱乐和休闲行业最早受到疫情的冲击。一笔特殊资金已经拨出,准备用来帮助这些公司和俱乐部,以及自由职业者们。旅游行业也面临着订单量的雪崩式下降。

巴塞尔钟表展和日内瓦国际汽车展等活动悉数取消。日内瓦的一名政府官员估计,车展取消将使当地损失2.5亿瑞士法郎(约合2.628亿美元)。

和其他受全球大流行病影响的国家一样,局势发展是如此之快,以至于上一个新的进展还没来得及消化,新的情况又已然出现。上周美国宣布的旅行禁令是对整个国家系统的最新冲击。

许多轻型出口,比如机器零部件和药品,都是通过客运航班出口到其他国家。禁令时间越长,对供应链和收入带来的损害就越大。

在欧盟之外,美国是瑞士的第二大出口市场,旅行禁令的发布,无疑将会使瑞士的经济遭受严重打击。尽管不是欧盟成员国,但瑞士与欧盟在经济和政治上依旧关系密切。

根据瑞士法律,每一个居民必须从非营利机构购买健康保险。低收入者可以获得保费补贴。早在3月4日,联邦卫生局已经宣布,所有保单持有人都可以报销新冠病毒的检测费用(180瑞士法郎,即189美元)。同时,政府也在努力避免意大利的混乱局面在这里发生——不断增加的患者导致医疗系统崩溃。

瑞士南部讲意大利语的提契诺州,由于与意大利的关系密切,而受到严重影响。该州于3月12日宣布进入紧急状态。到目前为止,提契诺州是否应该关闭与意大利接壤的边境,一直是一个争议问题。瑞士方面,当地经济主要依赖68000名每天跨境通勤的员工。而该州三分之一的医疗工作人员则居住在意大利。

随着时间的推移,洗手液和口罩已经很难买到,超市货架上的主食已经卖空。于是,周五和周六出现了一系列恐慌购买。全国上下,人们无不担心着自己的老年亲戚和朋友,也不知道未来几周家里的孩子怎么办,工作怎么办。

有些州已经在周五关闭了他们的滑雪度假村,包括策马特、萨斯费和圣莫里兹等滑雪胜地。仍旧开放的度假村也在周六被伯塞特勒令关闭。旅游旺季就这么早早地结束了。

一切变化都发生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就在上周,一个从爱丁堡飞往日内瓦的朋友惊讶地发现,飞机上四分之三的乘客都是来自苏格兰的滑雪爱好者,准备在这个周末放飞一回。这个朋友问其中一人,会不会觉得在这种特殊情况下出国旅行有点不妥?那人回答说:“不会,我听说周末天气不错,很适合滑雪。”

这个朋友后来说,如果他们真的感染了病毒,他们应该也无大碍。他们都那么年轻,身强体壮,可能是死于新冠病毒几率最低的人群。但如果他们感染了病毒,回家后又传染给了上了年纪的朋友、邻居或亲戚呢?这些人或许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最后,朋友说,他们似乎对疫情满不在乎,在这个瞬息万变的世界里,也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责任。

坐标—西班牙马德里:“矿坑里的金丝雀”

麦吉亚(Megia)是西班牙中部一家养老院的助理护士,她在那里已经工作了十五年。3月11日(周三)的时候,她还心存一丝侥幸,觉得新冠病毒不会蔓延到在这里。她说:“感觉这事离我们挺遥远的。”

第二天,养老院的几个老人就住进了医院。工作人员后来了解到,有些院里的老人新冠病毒检测呈阳性。周五,一组医疗团队全副武装地出现在养老院。麦吉亚说,这阵势,以前只在电影里见识过。

“他们开始隔离所有人,还告诉我们要‘注意保护好自己’。我们虽然也戴着口罩和手套,但仅此而已,”麦吉亚说。

那天,地方政府接管了麦吉亚所在养老院,派了医疗人员过去,把养老院变成医院,以应对新冠病毒疫情。

一周之后,养老院的负责人说,这里原本住着大约200多名老人。现在,10人已经去世,13人确诊,还有50人疑似感染新冠病毒,还有人没有接受病毒检测。一个患者监督组织还为此向西班牙当局发起投诉,指责养老院工作疏忽。养老院负责人、地方政府均拒绝发表评论。

在全球范围内,养老院已经成为这场疫情中的一个高危地区。西班牙卫生紧急部门称,随着疫情在西班牙逐渐流行,过去一周全国死亡人数增加了一倍多,达到1720人。据报道,到目前为止,至少有100例死亡病例来自养老院系统,但中央政府并没有透露具体的数字。

“眼下,这里已经不是养老院,而是医院,”49岁的麦吉亚说。她已经连续工作了七天,疲惫不堪,“一切都彻底变了。”

西班牙现在有5500家养老院。新冠病毒迫使西班牙将其中数十家养老院变成临时隔离所,把防护设备都不齐全的工作人员推向抗疫前线。

行业代表说,西班牙的医疗系统已经不堪负重,只能让养老院来照顾重症患者,但是这些养老院不仅缺乏通风设备,医疗设备与病毒检测试剂盒也远远不够,事实上医疗设备和试剂盒在整个西班牙都十分紧缺。

养老院运营方、员工、工会负责人和行业组织都反应,口罩、手套和防护服供应不足。有些养老院的员工表示,院里已经在定量供应口罩;也有人说他们在自己缝制口罩,;还有人说原本是一次性的防护服,现在穿好几次。有的员工表示不敢去上班,有的已经病倒,让已经处于艰难之中的养老院更加人手紧缺。

这些说法在一段由七名护理人员提供的视频证词中得到应证。视频里,这些护理人员说,几乎没有人告诉他们应该如何应对受感染的患者,也十分担心会把病毒带回家,传染给家人。还有人指责养老院负责人不重视或瞒报确诊病例。

至少已经有三起投诉,指责养老院管理不善,面对疫情反应迟缓,从而导致疫情加重。

私人资助的患者监督组织Defensor del Paciente表示,他们已经向检察官发起渎职投诉,并要求对三家养老院的管理进行深入调查,其中也包括麦吉亚工作的那家养老院。

组织的负责人卡门·弗洛雷斯(Carmen Flores)说:“我们告诉检察官,他们应该密切关注养老院,因为那里的情况非常糟糕。”这位负责人还说,个别情形尤其严重:有的养老院并没有把受感染的患者送去医院,而是把他们“安排在食堂,多么可怜的人”。

另外,检察官上周三证实,将对马德里的一家养老院发起初步调查。这家养老院目前已有17例新冠病毒死亡病例。

麦吉亚所在的养老院归卡斯蒂利亚拉曼查区的地方政府管理。该地方政府一名发言人说,目前无法对该养老院的管理决策发表评论。该地区有400家养老院。78家养老院累计确诊病例100例以上。近150名员工病毒检测呈阳性,35人已经不治身亡。700多人仍在隔离观察中。

一名国家检察官办公室的女发言人说,她无法对个别投诉发表评论,但所有针对养老院的投诉都会得到妥善调查。

如今,西班牙的所有养老院——其中三分之二为私人经营的养老院——已经实行封锁管理。这些养老院里一共住着近40万老年人,他们现在无法与家人联系。政府周六时表示,无法应对新冠病毒危机的养老院应及时告知当局。必要的时候,紧急军事单位可随时提供协助。

据当地媒体报道,西班牙海军已经进驻南部村庄的一家养老院,因为那家养老院的所有员工,要么已经感染病毒,要么在隔离中。随后,海军方面证实了这件事。

“我们已经在大声疾呼寻求帮助,”西班牙老年护理联合协会的主席伊格纳西·西得(Ignacio Fernandez Cid)说,“我们需要设备来帮助他们。没有设备,我们没办法照顾患者,只能把他们送去医院。”

西得自己的公司在西班牙经营着九家养老院。他说,其中有些已经有老人确诊。但是,他说,养老院里具体的感染情况他们也无法摸清楚,因为员工没有足够的检测试剂盒。这些养老院,用西得的话来说,“是阻挡病毒的堤坝”,他们坚守着极易感染病毒的人群,“如果这道堤坝崩溃,我们也就完蛋了,”他说。

卫生紧急部门负责人费尔南多·西蒙(Fernando Simon)周日说,他们会优先协助养老院进行病毒检测,确保病毒携带者不会进入养老院,而受感染的老人也能第一时间得到隔离。

在这场大流行病中,世界各地的养老院岌岌可危。新冠病毒对老年人最为致命。到目前为止,美国和意大利的养老院已经沦陷,其他疫情国家的养老院也危在旦夕。

据说,矿工在下矿工作的时候会带上一只金丝雀,如果前面有危险,比如一氧化碳浓度过高,金丝雀会先死掉,而让矿工有时间逃生。

马德里的公共卫生系统的流行病学家哈维尔·阿吉拉(Javier Del Aguila)说:“养老院就像是这矿坑里的金丝雀,养老院拉响警报,意味着病毒已经来到我们的身边。”

“一开始,因为大多数人只表现出轻微症状,我们无法很好地识别病毒,”他说,“只有当病毒入侵养老院这些脆弱的地方,我们才意识到病毒已经在我们身边传播。”

地方当局说,3月初,马德里的一家养老院率先发现新冠病毒患者。很多西班牙人震惊于为何病毒能在老年人群中间如此肆虐。西班牙平均预期寿命在83岁以上,高于瑞士和日本之外的大多数国家。

另外,业内人士透露,在西班牙,一共有18万人工作于养老院。那些受病毒感染而不自知的人将成为病毒传播的“媒介”。麦吉亚说,自己虽然没有任何症状,但已经开始避免接触家庭成员。

在麦吉亚工作的那家养老院,老人们被困在自己的房间里,家人无法前来探望,死神在门口徘徊。那些不幸患病的,恐怕真的要“孤独终老”了。

3月19日是西班牙的父亲节。员工们聚集在一处停车场,为敞开窗户聆听的老人们唱歌。

“我们给了他们很多关爱,”麦吉亚说,“我们必须照顾好他们,他们除了我们别无依靠。”

文章来源:

https://www.bloomberg.com/news/features/2020-03-18/this-is-life-in-italy-during-the-coronavirus-lockdown 作者:西尔弗

https://www.newyorker.com/magazine/2020/03/30/the-coronavirus-crisis-reveals-new-york-at-its-best-and-worst 作者:高普尼克

https://www.nytimes.com/2020/03/17/world/europe/paris-coronavirus-lockdown.html 作者:奥尼西和迈奥图

https://www.nationalgeographic.com/history/2020/03/coronavirus-has-forced-iran-to-take-a-hard-pause/ 作者:塔瓦克里安

https://www.reuters.com/article/us-health-coronavirus-spain-lockdown-ins/lockdown-nursing-homes-in-spain-a-vector-for-deadly-coronavirus-idUSKBN2190N1 作者:卡雷尼奥和艾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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