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夫妇在上海乡下花400多天改造宅基地,图个啥?

澎湃新闻
原标题:一对夫妇在上海乡下花400多天改造宅基地,图个啥?
对于不少在城市里久居的人来说
能在乡下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远离一下城市的堵车、拥挤和喧嚣
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情
有一些人
就让这样的惬意生活成真
魏震曾经是一家儿童娱乐上市公司的CTO,2017年,他带着一家人到安徽盘下200亩地,用3年时间建设农场,自己种花、种菜,还有给孩子的游乐场。
农场开阔,空气新鲜与小动物亲近


其实,在上海的郊区一些闲置农宅也被外来人士改造成了一片“世外桃源”
初夏时节,在沪郊朱泾镇,“花开海上”生态园里花儿开得热闹,其所在的待泾村里不少村民也暗自欢喜。
最近,上海衡山饭店“下乡”,一期租下3户闲置农宅实施改造,未来计划以精品民宿项目参与乡村振兴。
另一家泰莱集团在隔壁新泾村开发了25套民宿后,又进驻待泾村拿下了6户闲置农宅,目前正在装修之中。
这样的动向,并不是个例。
“五一”以来,坐落在廊下郊野公园里的山塘村,又有3户新改造而成的民宿对外营业,迄今村里民宿已累计达到12家。
在松江叶榭镇兴达村,“80后”姑娘朱燕回乡打造的“八十八亩田”品牌,盘活的农宅已从1户增加到了7户。
在淀山湖畔的青浦岑卜村,外来的新村民已攀升到了上百户,于是,一些喜静的人士开始谋划“逃离”……

松江泖港镇腰泾村的一处宅基。

城里来的郭悦租下两栋闲置农宅 营建出了一处安静而惬意的“世外桃源”。
下乡,各有各的理由
盘活闲置农宅,只有打造民宿一个出路吗?记者采访发现,下乡租赁农宅的人士,各有各的理由,而农宅承载的功能和业态,也逐渐丰富多元起来。
院子里种的玫瑰花,已过了盛花期。

郭悦花了两小时亲手做的面包


坐在院子中喝茶聊天,是一种享受。
正在郭悦家拍摄广告的影视团队

在廊亭中休憩的卢哥

院子西侧,刚播好种的100多亩水稻田。

屋后,宅基原主人种下的枇杷成熟了。

空闲下来,郭悦就会坐在院子里喝茶看书。

屋内的每个角落,都是郭悦亲手布置的。
房子的装修十分简约但大幅提升了农宅的气质。
除了把自己的生活和工作“搬”到乡村,郭悦还把80多岁的父母接到了村里养老,就安置在同一排宅基上的唐阿姨家。唐阿姨夫妻俩仍住在农宅里,不仅“腾”出了两个房间,还负责解决老人每天的吃饭问题。郭悦则每月向农户家支付父母的租金和餐费。

卢哥和唐阿姨一起包的饺子得到了客人的一致好评。
当天过来,陈老师也并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给卢哥带了一包钉子,坐下聊了会儿天,吃了一盘卢哥包的饺子,然后接了个电话又匆匆回学校了。而卢哥则与其约好,等会儿去学校,看他最近做的雕塑作品。
据透露,陈老师也在打听村里的闲置农宅,希望与郭悦夫妻俩做邻居,租一栋空房子打造自己的手作工作室。可惜,眼下并没有合适的房源。

侠哥居住的村子外,生态良好。

侠哥家的厨房灶台

侠哥烧的菜
他们俩“下乡”,是纯粹为了居住,是为了享受生态安静的乡间生活。平时,他们除了看书、写稿,最喜欢的,就是钓鱼、种菜、烧饭。
如今,第一轮五年租期将满,侠哥也下定了搬离这个村的决心,准备下半年就住到松江浦南某村去。他告诉记者,随着岑卜村越来越出名,搬过来的城里人越来越多,农宅的租金越来越高,村里变得越来越喧闹繁杂,一些新村民把村庄当成赚钱的背景和道具,一些游客甚至把村民家种的菜当野菜拔走,而河里被下满了地笼却少有人管……
这些,离他心目中的乡村越来越远。所以,他又开始重新寻找。

“听风塘”民宿主人陈伟家的几只狗

陈伟家西侧是两位堂兄翻建老房新打造的民宿

在廊下镇山塘村最近刚开张的版画民宿

版画培训基地
山塘村党总支书记杨立平告诉记者,村里的农宅闲置率不到5%,大约有20—30户农宅空着,另外还有不少农宅“部分闲置”,就是只有一两位老人住在底楼,小楼的大多数房间都空关着。不少村民还主动找到村里,希望帮助“招商引资”,把自家空房子租出去。
最近一年,他已经接待了10多拨外来考察者,都是希望租房打造民宿或工作室的,但对方最后都打了“退堂鼓”。其中主要原因,是因为村里农宅大多是上世纪80年代后期或上世纪90年代早期造的,为砖混结构,若要改造为民宿的话,难度大,成本高,“而新一轮翻建的政策窗口还不知道何时出现”。
居住、文创空间、特色民宿、培训基地、产业园……越来越多元的功能,给盘活闲置农宅提供了更多选择,也为老龄化、空心化的乡村注入了新活力。
关于盘活闲置农宅的几笔账
一直空关的农宅被租赁改造,给农民带来了多少实惠?
租金,是第一笔收入。在朱泾镇待泾村,衡山饭店近期签约租下的农宅,大多是几十年的农村老屋,房内设施破旧,平时低价出租都很难,长期处于空置状态。所以,一听说有企业愿意承租做民宿,不少农宅户主都积极报名。
73岁的金阿婆说:“本来,我们想到老房子空关就心疼,没想到,突然遇上了这个项目。村干部帮我算了下,一年能拿5万多块租金呢。而且,企业还帮忙把破房子装修好,怎么说都是合算的……”
据了解,最先被看中的三户农家,与衡山饭店签订了为期15年的房屋租赁合同。租金要看房龄、结构等情况,一般在每平方每天0.36元至0.44元不等。每三年,租金还将以10%的幅度递增。不仅如此,企业方还为仍有住房需求但又希望加入民宿项目的村民提供了两种方案:一是在房屋改建完成后,为村民独立开辟一间,供其自行居住;二是给予愿意完全腾房的村户,每年再额外补贴8000元。目前,村里又有近10户村民报名要参加该项目。


位于朱泾镇待泾村的花开海上生态园
不同地区的农宅租金,略有差异。比如山塘村,同样是在金山区,所以租金也差不多,每栋房子每年大约在3—5万元。郭悦所在的松江泖港镇腰泾村,因为房源少、租客少,所以租金便宜不少,目前两栋农宅加起来年租金近3万元,接下来每年递增8%。侠哥所在的青浦岑卜村,五年前一栋农宅年租金才1万多元,现在最高的已经涨到了每年5万元左右。

在枫泾镇新义村9间农家猪棚被改建成有设计感的江南小屋

新义村的这间“众创小屋”被企业用作产品展示厅

在郭悦工作室里打工的唐阿姨

腰泾村村民屋前的小菜园
另外,不管是奉贤区吴房村的“乡村振兴产业园”,还是金山新义村的“乡村创客基地”,还寄希望于通过置换农宅引入或培育一些产业,为村镇带来更可观的税收等产出。

长桌既可以用来开会搞活动也可以用作烧烤的操作台
对于乡村民宿的投资回报,也需要清醒认识。山塘村党总支书记杨立平坦言,从该村的实践来看,外来投资者做民宿,要想赚钱其实很难,因为除了要有专人负责运营,平时还要雇人提供服务,再加上日常养护等开支,哪怕有10个房间,每个房间500元住宿费,52个周末入住率高达80%,一年营收三四十万元,也很难有多少净利润。
比较而言,村民自营的民宿更具竞争力。以山塘村的“听风塘”民宿为例,经营者陈伟的父母就住在底楼,为客人提供保洁、早餐等日常服务,不仅具备了民宿应有的家庭味道,还省去了房租和用人这两项成本,她家共有6间客房,去年入住400余间次,全年营收在20多万元,扣除一些必须的成本,还是会有不错的盈余。
廊下镇山塘村,新开张的版画民宿外景。
外来新村民如何为乡村振兴做更多?
有人关注“经济账”,有人则关注城乡互动“碰撞”产生的各种火花。

郭悦家的房子外墙爬满了绿植

郭悦家的邻居阿婆乐呵呵来打招呼并聊天
城乡互动,和谐共生,是个值得关注的话题。此前,记者也曾在采访中听到过一些吐槽:比如,有“农二代”回乡投资民宿后,抱怨村民犯了“红眼病”,进而彼此产生了隔阂;而侠歌则吐槽说,一些新村民的功利心太重,对乡村生态保护不够……这些提醒人们,对于越来越多新村民的到来,有关方面还需适时进行引导,对乡村还应多一些付出和爱护。

“美厨玩家”院子中的美丽小角落。

松江叶榭镇兴达村一角
在叶榭镇兴达村,网名为“大米西施”的朱燕,打造了“八十八亩田”品牌,盘活了7户村民的闲置农宅。记者发现,她所做的项目,并不仅仅是民宿,也不是单纯的农家乐,而是以“松江大米”文化体验为出发点,形成了米食餐厅、乡村民宿、非遗传承、自然教育、农耕体验等一系列载体,市民游客不仅可以去那里品尝叶榭软糕、汤团、粽子等各种“米”食,还可以住下来体验乡村生活、参加农耕活动,临走再带一些好吃的松江大米回家。疫情期间,虽然民宿和餐厅不开张,但她家软糕的销量每天都有几百盒,今年以来,她已和周边农户签订了300亩水稻田,累计销售了18万斤松江大米。




朱燕对叶榭软糕进行了多种形式的传承和推广
“一个有志青年回乡创业,把农民组织起来,种好稻谷,卖好大米;同时,她还创了自己的品牌,把家乡传统名点叶榭软糕传承下来,赢得了越来越多的消费者喜爱。”松江区农业条线一位“老法师”点评说,带动了农民,改造了农宅,使乡村变得生动起来,也丰富了市民的休闲生活,希望这样的项目多一点。
据透露,对于朱燕的努力,松江有关部门看在眼里,给予了积极支持和引导,村集体也主动进行配套,并改造部分农宅出租给她,希望在当地牵动形成了一个“乡村振兴共同体”,整合更多资源,形成“放大效应”。
(原题为《城里的房子不住了!一对夫妇在上海乡下花400多天改造宅基地,图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