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电影行业不仅为隔离生活带来了一些乐趣，在美国热烈讨论如何安全复工的时候，它还提供了一些宝贵的“抗疫”经验。从业者们长期依靠一项针对性传播疾病的检测项目，来保护自己和合作伙伴的安全，公共卫生研究者们认为其中的经验值得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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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STAT
撰文 Usha Lee McFarling
翻译 张元一
编辑 戚译引
在新冠病毒大流行期间，美国各州的州长和雇主正在紧张地制定计划，试图安全地重新开放工作场所。他们在努力解决一系列看起来没完没了的问题：在哪里检测？检测谁？检测一次病毒？更为复杂的是工人的隐私、地理位置、政治、科学和成本方面的问题。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但他们或许可以从一个地方得到启发——成人电影业。
与风险并存的行业
20 世纪 90 年代末，HIV 病毒暴发威胁着这个价值数十亿美元的行业，随后主流业界制定了一系列应对策略。所有表演者需要每 14 天接受一次 HIV 病毒和其他性传播疾病的检测，才能获准工作。只要出现任何一例 HIV 阳性检测结果，美国的所有片场都会立即关闭，完成详细的接触者追踪工作之后才会重新开放。这个全国性的项目名为 PASS，业内人士表示虽然它并不完美，但它能够保护成千上万的表演者，让工作场所更加安全，并遏制疾病的传播。
“如果没有它的保护，我想我不会进入这个行业。那可太疯狂了。一个月 20 次和陌生人进行无保护性行为？那会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工作，”兰斯·哈特（Lance Hart）说，他是拉斯维加斯的一名同性恋兼异性恋成人电影演员，同时也是独立出品人，经营 Sweet Femdom 和 Man Up Films 两家成人电影制作公司。
兰斯·哈特｜图片来源：NIKKI HEARTS
大型新冠病毒检测项目可能遇到的挑战，PASS 在过去的 20 年中已经遇到并克服了许多，包括保护私人医疗信息数据库的安全、防止伪造检测结果、应对假阳性结果，以及教育工作人员要反复检测，以保证工作场所的安全。在COVID-19 大流行期间，制定复工和开放策略的人说，他们计划的核心包括严格的检测、隔离和接触者追踪过程，这些措施与成人电影业中用到的相似。
哈佛大学全球健康研究所主任阿希什·贾哈（Ashish Jha）说：“在很多方面，他们所做的给我们应对冠状病毒提供了一个模型。成人电影业已经完成了概念验证。我们只需要扩大规模。”
贾哈说，他可以设想一个类似 PASS 的项目，将 COVID-19 检测结果放入一个安全的数据库中，以供查询人们最近的病毒检测结果是否呈阴性。他说：“你可以想象，运输安全管理局（TSA）在允许某人上飞机之前，就已经核实了他们的检测结果为阴性。对于飞机或肉类加工厂等高风险地区，检测尤为重要。”
洛克菲勒基金会上个月发布的一份《COVID-19 全国测试行动计划》中就包括建立一个“感染数据库”，雇主、学校、TSA 以及为体育馆或音乐会进行检票工作的人都可以访问该数据库。不过这其中没有提到成人电影业。
“由成人电影业产生的策略已经起到了作用，而且它确实可以成为我们所需要的工具。” 贾哈说，“人们不能仅仅因为这来自他们不赞成的产业就反对。”
PASS 项目由成人娱乐行业协会 Free Speech Coalition 运营，该协会的公关总监迈克•斯泰比尔（Mike Stabile）表示，成人电影业提供的策略“比大多数有关复工的讨论都更好”。
尽管这些专业知识有迹可循，依旧很难想象特朗普政府或州政府会向色情行业寻求指导。斯泰比尔说，虽然没有任何政府官员与他联系，但他有很多建议可以分享。“这将是一个持续的过程。它不是开放或关闭的二元选择，”他说，“这也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难，它是可行的。”
斯泰比尔密切关注着新冠病毒的新闻，他认为大多数人都不知道重复检测的必要性，而这正是他所在行业的标准。“当你放眼整个世界，人们好像都认为只要测试一次，然后你就可以回去工作了。但新冠病毒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我们正在研究一系列常规测试，直到一切得到控制。”
华盛顿大学生物统计学教授、弗雷德·哈钦森癌症研究中心（Fred Hutchinson Cancer Research Center）传染病推断和动力学中心主任伊丽莎白·哈洛兰（Elizabetz Halloran）说，重复检测对抑制冠状病毒来说也是必要的，因为冠状病毒和 HIV 病毒一样，有很多无症状传播病例。
“你得持续进行检测，也许每 10 天一次。我们需要更简单的检测工具，让人们可以在家里操作，”哈洛兰说，她设想了一个低成本的“10 份装”家庭检测工具。
“我们不能一连 18 个月无所事事，坐等疫苗产生出来。必须找到一条不依赖药物的出路，那就是重复检测，让人们停止相互接触，然后追踪接触者，所以这是一个有趣的类比，” 哈洛兰说，她正与同事合作制定一项计划，目标是将疾病控制在卫生保健能力的水平以内，并且只需要隔离不到 10% 的人。
成人电影表演者说，他们有很多东西可以教给“后疫情世界”。“我们已经习惯了在充满风险的环境中工作，而普通大众才刚刚开始学习这点，”双性恋成人电影女演员莲·莱恩（Lotus Lain）说，她与斯泰比尔的团队一起工作，为其他演员发声。
莲·莱恩｜图片来源：LegendOne
莱恩说，她拍摄的片场非常清洁，并采取了预防措施，以控制感染性传播疾病的风险。“人们现在要找的所有东西——手套、口罩、酒精湿巾——在片场我们都有，这是标准的操作程序，”她说，“我希望其他行业不仅向我们的行业学习，也要向我们表达感谢。”
新冠疫情带来的新挑战
艾滋病研究专家说，成人电影业的检测项目为建立国家级检测计划、保护工作场所提供了启发，也有助于阐明未来会遇到的许多挑战，部分原因在于冠状病毒已经被证明具有极强的传染性。
“HIV 是过去的流行病，我们当然可以从中吸取教训，”病毒学家罗伯特·加洛（Robert Gallo）说，他是 HIV 病毒的共同发现者，现在是马里兰大学医学院人类病毒学研究所的主任。但加洛说，防止 HIV 病毒在成人电影业的传播比控制新型冠状病毒要容易得多。
“你必须以不同的方式应对不同病毒，”加洛说。他在 2011 年共同创建了全球病毒网络（Global Virus Network），一个致力于预防和根除病毒性疾病的联盟。他认为，HIV 病毒很难控制，是因为人们在感染后多年后才出现症状，但同时它也更难传播。相比之下，“新冠病毒具有很强的传染性，”他说。“比我听说过的任何一种病毒还要强。”他补充道，遏制病毒的关键之一，就是在大规模检测开始之前花点时间，确保检测结果高度准确，避免与其他常见冠状病毒交叉反应，造成假阳性结果。
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菲尔丁公共卫生学院（Fielding School of Public Health）传染病流行病学教授帕米娜·戈尔巴赫（Pamina Gorbach）研究了性传播疾病在成人电影行业的传播。她认为这个检测项目朝着保护演员健康的方向迈出了正确的一步，但还有改进的余地。
2017 年，戈尔巴赫对 360 名成人电影工作者进行研究，发现 24% 的表演者感染了衣原体或淋病。她说，这些感染中有三分之一是在喉咙或直肠中发现的，无法通过尿检发现，而尿检是该行业用来筛查性传播感染的手段，也成了让这些病持续传播的蓄水池。她说，研究结果表明检测方案需要经过仔细评估。（例如，衣原体和淋病可以在两次检测之间的 14 天时间窗口内传播，选择这个时间窗口是因为这能够防止艾滋病毒传播。）
她的研究还发现，超过 20% 的成人电影工作者在有症状的时候，会不寻求医疗建议而尝试自我治疗，希望减少可能错过工作的时间。戈尔巴赫说，她担心 COVID-19 也会出现同样的情况——人们滥用或过度使用不适当的治疗方法，试图治愈或掩盖症状，以免错过工作。（成人电影演员到不了片场就拿不到工资，就像那些没有带薪病假的工人一样。）
戈尔巴赫说，她确实看到了冠状病毒检测项目可以从成人电影行业吸取的清晰教训，包括如何应对那些工作不固定，或者在多个有着不同的筛选或保护标准的地方工作的人。“养老院的工作人员都是流动的，就像成人电影业一样。他们在多个有着不同规则和标准的地方工作，”她说，“如果一个工作地点进行感染筛查，而另一个地点没有，他们就可能把感染从一个地方传播到另一个地方。”
成人电影行业通过频繁的检测来解决这个问题，并且斯泰比尔说，大多数表演者不会与未经检测的伙伴合作；虽然检测项目是自愿的，但大多数主流片场都要求有明确的检测结果。
谁来支付检测费用也是一个问题。在这个行业，表演者通常要支付大约 150 美元的测试费，才能获得工作的“通行证”。而公共卫生官员认为，工人，尤其是低工资工人，不应承担冠状病毒检测费用。波士顿大学公共卫生学院社区卫生科学助理教授安吉拉·巴兹（Angela Bazzi）对墨西哥、肯尼亚、加纳和美国波士顿的性工作者的健康状况进行了研究，她说：“在公共卫生领域，我们在努力减少控制疾病传播的障碍，特别是经济障碍。如果我们把负担加在个人身上，那么情况将令人担忧。”
还有地理位置问题。当洛杉矶的片场要求提供许可证和使用安全套时，许多制片人就将拍摄转移到限制较少的地方。专家说，雇主也可能这样做，以避免那些他们认为昂贵或流程繁复的新冠病毒检测项目。
巴兹认为，思考从提高成人电影业演员安全性的项目中学到了什么是很有趣的。她说：“这项目提供了大量信息。他们显然已经经历过了决策阶段。”但她补充说，由于实际原因，新冠病毒检测可能要复杂得多。成人电影中的检测项目是在 HIV 病毒暴发十多年后才开始的，这时检测方法也经过了多年的改良。而新冠病毒的检测方法仍在研发中。
“在 HIV 病毒检测方面，我们看到了几十年来检测的进展，目前仍有新的检测方法正在研发中。” 巴齐说，“但是新冠病毒检测还存在很多未知数。”
如果成人电影业可以给我们指明方向的话，那么政治因素也可能在新冠病毒检测项目中发挥作用。艾滋病健康基金会（AIDS Healthcare Foundation）一直在抨击这项检测项目，该基金会的领导认为，检测不足以预防艾滋病病毒在片场的传播，应该要求使用避孕套。另一个问题是，HIV 病毒阳性、但是病毒载量很低而无法传播的表演者是否应该被允许参与拍摄。目前在 PASS 项目中，任何 HIV 检测阳性的演员都将被取消拍摄资格，无论病毒载量如何。
疫情期间如何拍片？
现在，成人电影从业者们也在与新冠病毒作斗争。对性传播疾病的担忧已经淡出了人们的视野。表演者可以继续参加工作要求的检测，因为医疗诊所仍然开放，但斯泰比尔说很少有人参加，主要是因为拍摄项目因疫情暂停。（人们仍然可以拍摄 DIY 视频，或者与一同隔离的人拍摄视频。）
和美国许多行业一样，斯泰比尔的团队正在努力确定何时复工，以及如何安全复工。成人电影从业者们也感受到了失业带来的经济压力——尽管那些经营订阅制成人电影网站的人说，他们的业务在隔离期间正蓬勃发展。哈特说：“我的收入一路飙升。”他和妻子和四只猫待在家里，正在为苦苦挣扎的化妆师、制片助理和其他片场工作人员筹款。
Free Speech Coalition 的一个特别工作组每周通过 Zoom 召开两次会议，讨论能否将 COVID-19 纳入他们的检测方案，以及如何保护摄影机操作员、化妆师和其他之前不需要检测的现场工作人员等问题。“我们在探讨一些问题，比如导演和摄像师是否可以戴上 N95 面具进行拍摄。”斯泰比尔说，“我们正在积极地寻找使片场安全的方法，不仅是为了防护 HIV 病毒，也为了防护新冠病毒。”
原文链接：
https://www.statnews.com/2020/05/08/porn-industry-model-for-reopening-amid-covid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