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首尔-大连-北京,我买了1.9万回国机票

澎湃新闻
原标题:纽约-首尔-大连-北京,我买了1.9万回国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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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我从北京飞到美国纽约,准备在纽约州参加一个非虚构驻地项目,为期五周。
当时国内疫情爆发不久,出发前一周我在北京几乎天天在家隔离。到了纽约,看到生活照常,街道车水马龙,有种久违之感。
到美国的第二天,美国政府就对过去14天到过中国的人颁布了旅行禁令,我不禁暗自庆幸逃离了国内的疫情,可以按照原计划继续生活、工作。
驻地项目的参与者来自6个不同的国家。驻地刚刚开始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来自疫情正在爆发的国家。其他人偶尔会问我国内的情况,但是大都终止于礼貌和好奇的询问。

我们驻地在纽约市北,开车3小时路程的乡下。这里居民很少,没有商店,只有一个公共图书馆、邮局和一个只在周三晚上和周六上午开门的餐馆。这种与世隔绝的氛围让我们感到安全,但我们不免和新闻里读到的疫情产生脱节。

■ 我们结账的时候,排在我前面的人买了很多罐头食品,显然是为了和疫情打持久战做准备。
3月12日,我给航空公司打电话想提前经香港转机回北京,等了30多分钟才接通。最早能改签的日期是3月25日,虽然不知道接下来2周会有什么变数,但也只能接受这个改签。出于好奇我查了一下直飞回国的机票,接下来两周的票已售空,有些票价已经高至9万。
之后的等待度日如年。

■ 免洗洗手液在美国卖脱销了,我把驻地提供的免洗洗手液分装成小瓶,准备到纽约市送给朋友们。
驻地项目的最后一周,纽约市的疫情越来越严重。我每天读新闻,都觉得在读武汉疫情爆发的闪回。这一周我们几乎都无心工作,我的生活就像去美国前一周在北京隔离一样,每天被铺天盖地的新闻弹窗轰炸,社交媒体上全是找不到试剂盒、物资紧缺的求助,确诊人数一直飙升。

■ 最后一天,我们剩下的3个人带着采购齐全的物资,整装待发。我们项目12人中有9人都因为疫情改变了行程,提前离开。

■ 高速路上平时播报路况的牌子也改成了“压平曲线(Flatten The Curve)”。这是美国防疫的主要策略,尽量减缓病毒传播,减少峰值确诊人数,以减轻对美国医疗系统的压力。


我们的车开到纽约曼哈顿下城,路上几乎没有车,偶尔有外卖员骑着自行车飞驰而过。纽约安静得一反常态。曼哈顿下城是纽约的金融中心,这里平日是最热闹嘈杂的地方,这种冷清的景象我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一路上我们开着广播,节目全和疫情相关。开车捎我回纽约的朋友却说:“每天看新闻觉得纽约水深火热,现在看到这里一派祥和的场景,我突然不那么焦虑了。”但我们心里都清楚,此时此刻,纽约的医院又是另一番景象:医生抢救病人的紧张和物资短缺的绝望……
■ 酒店窗外就是纽约的Queensboro大桥。在这里住了5天也看尽了大桥不同时间的样子。

■ 在空荡荡的路口,抬头看到街角公寓楼上的露天阳台上站了两个人,想必也是在家憋久了,出来透透气。

■ 纽约州州长Cuomo每天上午都会开新闻发布会,介绍疫情的最新进展,以及纽约州政府应对的举措。Cuomo对疫情应对得力,广受赞誉。

■ 在酒店没有办法做饭,只能靠微波炉和打开即食的果蔬和零食打发。3月22日的午餐是泡面配香肠,小胡萝卜配蘸酱,水果和饼干。

3月23日,距离回国的航班起飞不到48小时,香港决定停止转机服务,我原本订的纽约-香港-北京的航程飞不了了。虽然之前也看到类似报道,有人因为禁飞令不得不多次改签航班,但是当这种事情突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那种震惊和无助特别强烈。同时又不敢让自己沉浸在这种无力感之中,香港停止转机是严防输入的信号,我怕大陆也会立刻出台新政策。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除了尽快回北京,我别无选择。

越是临近出发,我读到的在飞机上染病的新闻越多,特别是那些回国后被检测为阳性的人被一些网友称为“千里投毒”,仿佛在海外的人在疫情爆发时回到自己国家的权利都可以被剥夺。同时国内对海外归国人员的政策越发苛刻,似乎在发出鼓励大家尽量不回国的信号,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为原本就已经很坎坷的回国之路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 3月25日,终于要飞回北京了。坐网约车去机场的路上。

■ 抵达纽约肯尼迪机场4号航站楼安静又空旷。


在仁川机场转机非常顺利,当我再次登上飞机准备飞往大连时,我终于感到安心了:至少不会滞留海外了。



随后我们被带到候机大厅,一排排的座位上已经贴好了座位标号,我们必须按照飞机上的对应座位号坐好,上厕所也要进行登记。我盘算着如果飞机能继续飞往北京,至少也是后半夜的事了。这时距离飞机从纽约起飞已经19个小时了,我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回到北京,甚至能不能回北京都不是定数——如果同一航班有疑似或确诊患者,我们就需要全部就地隔离并接受更多检测。

■ 我们的行李从货车上被卸下来,大家纷纷去找自己的行李。后来我在我的行李箱上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想必这些行李也都经过了消毒。这时已经是凌晨5:40。

■ 在新国展,可能是清晨的原因,只有我们一个航班抵达,整个场地很空旷。

■ 我们散开到京内、京外对应的区、省报到。

■ 除了专门负责接待我们的工作人员,还有定时定点喷洒消毒水的人员。

■ 和一个工作人员交谈后,我得知他们都是各区的公务员,每天分3班,24小时在新国展坐班。两班工作人员交接后,有人把脱下的防护服放在黄色医用垃圾袋里拿走。

■ 等了2个小时,我们终于从新国展出发,前往指定的隔离酒店。
我居住的朝阳区只有一家指定酒店,一天700元包餐费。此前我听说的隔离酒店标准从270元到600元不等,700元超出了我的预期,但是别无选择。我安慰自己:接下来14天可以住得舒适些。

为了利用好接下来的2周隔离时间,我把房间里的写字台布置成我接下来2周办公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