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第一财经 马晓华
疫情面前，医护人员就是宝贵的资源，尤其是有经验的医生，保护他们，就是保护其他人的生命。随着越来越多的援助医疗队驰援湖北，院内感染和医护感染不容忽视。
2月14日，在国务院应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联防联控机制新闻发布会上，国家卫生健康委副主任曾益新介绍，截至2月11日24时，全国医务人员确诊新冠肺炎1716例，占全国确诊病例3.8%，其中6人不幸死亡，占全国死亡病例0.4%。湖北医务人员确诊新冠肺炎1502例，武汉1102例。
这一数字的出现并不意外，前方医护人员是新冠病毒医疗战场的主力，在医用物资紧缺或防护不当的情况下，稍不当心，医护人员都可能暴露在风险之下。
2003年，在对抗SARS的医疗战场上，医护人员感染比例达20%，累计近千名医护人员感染，其中SARS死亡人数中有三分之一是医护人员，这场伤亡至今让医疗界痛心不已。
在新冠病毒的医疗战场上，医护感染同样是医疗界担忧的一个问题。如何减少医务人员的感染，是这场无硝烟战场中救死扶伤的另一重点。
为了进一步保存医护战斗力，国务院办公厅转发国家卫生健康委、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财政部《关于改善一线医务人员工作条件切实关心医务人员身心健康若干措施》的通知（下称“通知”），提出七方面措施来保全医护力量，休息、心理健康、待遇等。
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的专家表示，为了减少医护感染，除了这些保障，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做，比如保证充足的医用防护设备，一些基本的防护培训，医护人员的轮班休息等也很重要。
SARS的伤亡教训不能忘记
医务人员的感染，在疫情的初期会更明显，因为此时的防护意识没有那么强。最早公开的是武汉协和医院的14名医护人员，因为一位脑垂体瘤患者的手术，导致医务人员感染。这位患者刚开始并不知道自己感染新冠病毒肺炎，也没有相应症状，手术后才被确诊。
2月7日，国际医学期刊 JAMA 杂志在线发表了一篇论文，报道了武汉大学中南医院住院的138例患者的临床观察数据。在这些数据里，有一个数据引起了业界格外注意：138名新冠病毒确诊病例中，有40名医护人员，占所有病例数的29%。在受感染的医护人员中，主要是在普通病房的医护，有31名，占77.5％，其余的医护来自急诊科和ICU，分别占17.5％和5％。
不久前，《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也发表过一份对425个新冠病毒感染者的调查报告。从这份报告中可以看出，在1月1日之前发病的确诊病例中，都没有医护；但是在1月1日~11日之间，确诊患者中医护人员比例达到了3%；在1月12日之后，这个比例更是增加到了7%。
2月8日，武汉市精神卫生中心出现院内新冠肺炎感染。确诊感染人数有80人，其中大约50名患者和30名医务人员，包括一名副院长以及多名科主任、护士长。
2月3日，北京复兴医院心内科重症监护室确诊5例医护人员新冠病毒感染。
从这些公开的案例和学术论文的研究可以发现，作为救治力量的主战场，医疗机构内部的医护人员的感染必须高度重视。
“从武汉来看，医护人员的感染几率要高于普通的武汉市民，报道的数量也在逐渐增加，这是我们要高度重视的一个问题，我们不能重复2003年非典时期医护人员大批倒下的悲剧。” 正在湖北一线奋战的北京协和医院感染内科主任李太生对第一财经表示。
在SARS的那场战役中，因防护不到位带来的伤亡教训我们不能忘记。
一位曾参与SARS抗疫的一线医护人员对第一财经表示，2002年11月，广东发现第一个SARS病例后，不久即出现了大量医务人员感染，一些优秀的医务工作者为此献出了生命。但医院感染信息监控网在关键时刻，却没能把这些感染信息及时通报给其他医疗机构，面对突入其来的输入性SARS感染，医院感染管理机构和医务人员由于无法及时准确地获取这一新型传染病的病原学、临床特点、传播方式和防治方法等信息，所以在防护上显得束手无策，导致刚开始在预防和治疗措施上有很大的盲目性。这是导致北京及其他省市众多医务人员感染的重要原因。
专家建议，除了这1716的数字，一线的医护人员更需要知道他们感染的经过等信息，这样才能在以后的战场上，有针对性地防护自己。
传染病防护培训必不可少
在这次“战疫”行动中，湖北无疑是主战场，这里也聚集了大量的医疗力量。根据2016年湖北省卫生和计划生物事业发展简报公布的数字，湖北省共有执业（助理）医师14.17万人，注册护士17.50万人。外加全国各省市的2万多援助医疗队伍，近34万医护人员在战场。
我们不能不正视一个客观的问题：他们并不都是专业的传染病科的医护人员，所以，关于传染病的防护培训必不可少。
“目前传染科和重症科的医护并不是那么多，不可能满足前方的需求，只能从其他科室调剂过来上一线，比如口腔科、骨科等其他科室，他们虽然对一般的医疗防护没有问题，但对于烈性传染病的防护操作并不是那么熟练，虽然也进行了培训，但都是模拟培训，不是实操。在真正的战场上，特别是湖北武汉的医院，这里是病毒量最浓的地方，稍有操作不当就可能被感染。”一位前方的医疗队员对第一财经表示。
据了解，飞驰前线的医护人员，他们在出发前，甚至在车上、飞机上，都会进行紧张的流行性传染病防护操作的培训，甚至上一天班回到酒店，也要自我总结和交流。有些医护人员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都在加强专业的防护操作和认知，只为了减少感染。
但这是一个空气中处处充满危机的战场，对医务人员来说，一些客观环境的限制，也会影响防护效果。
“医护人员感染一方面与个人防护有关，目前并不是所有的医护人员都是传染病学科出身，自我防护意识不强，操作时未严格遵守消毒隔离技术规范；另一方面，与工作环境因素也密切有关，综合性应用建筑布局不适合收治传染病病人，尤其是呼吸道传染病病人，医护人员与病人共用一个通道，无明确区域划分，病室通风差，是感染的重要因素；另外，工作时间长，过度劳累，月经期、抵抗力下降，受凉，有既往病史等，均是易感因素。患病的医护人员青壮年是高发人群。管理人员在组建隔离病房时，对人力配备时应考上述因素。”一位传染病专家表示。
“在武汉的重症病房里，空气中的气溶胶以及各种医疗操作，都存在极大的感染风险，需要进行三级防护。而在一般的门诊可以进行二级防护。”李太生表示。
所以，为了减少医护人员被感染事件发生，李太生教授建议：“无论是去武汉抗疫一线的医护人员，还是坚守在各自岗位的同道，一定要由负责院感防控或者感染科的医护人员对大家做新冠病毒防护培训。”
让一线医护人员休息好
“减少医护感染是我们必须要注意的。目前防护用品比较紧缺，我们会用尽一切方法来解决防护问题。当前，包括口罩、防护服、护目镜、消毒药品等物资非常紧缺，这是刚性的缺口，整个国家乃在海外的华侨和同胞都在想办法协调解决。我们能做的是尽量做好防护，让奋战在一线的医护人员休息好，不能让他们累倒在岗位上。”李太生表示。
从武汉封城之后，湖北和武汉的病例每日上升，医疗机构的患者更是人满为患，医疗人员紧缺，一些医护人员自上阵之后，就没有停下脚步。
“理论上是两周一轮换，但现在缺人，很多都没办法休息。这是战时状态，也没有办法，但我们作为小组组长，必须要看医护人员的状态，要调剂出让他休息的时间，否则医务人员都累倒了，谁来打仗？”李太生表示。
尽管医护人员比老百姓更懂得防护，但他们工作在最危险的地方，被感染的风险最高。李太生表示，就像战场打仗，士兵比普通老百姓更懂得如何防护子弹，但将士在一线，面临的危险也比老百姓更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