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治瓶花艺术中心“岁朝清供”展中，展出的“清供”瓶花。
展出的“清供”陈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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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花技术令明清京城鲜花繁盛
不同的时代，岁朝清供图中的内容也不一样。因此，从岁朝清供图，也能看到当时社会风俗的变化。
道光年间的一幅《岁朝图》，画中的瓶子里除了插梅花、百合、柿子外，还有一种非常少见的植物：菖蒲。梅花是过年时应季的节物，而柿子和百合谐音是百事如意，是源远流长的传承。那么菖蒲背后蕴含什么呢？这里有一个典故，据说当年汉武帝梦见有个老人，告诉他吃九节菖蒲可以长寿升仙，人们后来就把菖蒲放在案头，又说它的露水可以洗眼，以此明目，而且还有很特殊的香味。渐渐的，菖蒲成了文人案头的清供，画家会在过年的时候把它画出来。
徐文治说，还有一个有趣的细节值得注意。明清时期，梅花、山茶、牡丹、水仙、海棠、玉兰等植物，在过年时都可插，但是这些植物，冬天在北京没法开花。古人把这种反季节的花叫作唐花，它体现的就是温室栽培技术。
唐花，又名“堂花”，“唐”古作“煻”。它在唐代就已出现，武则天怒贬牡丹的传说中，腊八百花布苑，就是最典型的唐花技术。南宋周密写了一本《齐东野语》，在“马塍艺花”条提到了唐花技术：找一个比较封闭的房子，用纸把它封起来。“凿地为坎，绠竹置花其上”，就是把花放在绠竹上面。“粪以牛溲硫磺”，用牛粪或者马粪让它发酵，发酵的时候自然就热了，温度提高后，“置沸汤于坎中”，把滚烫的水倒入坎中。经过汤气熏蒸，一个晚上，花就开放了。
元明清时期，作为都城，北京的花市非常繁盛，唐花技术已经非常发达，草桥的牡丹“十月中旬已进御矣”。徐文治说，对比更多唐花史料，就会发现哪里有皇宫，哪里就有这种技术，因为这些花是要供给宫里的，普通老百姓用不起这样的东西。
顾禄的《清嘉录》讲了一个故事，通过这个故事说明了清朝时苏州唐花技术的由来。乾隆庚子（1780）春，乾隆皇帝南巡，初春时节，江南找不到鲜花。当时有个叫陈维秀的人，擅植花木，于是，他仿造京城“窨窖熏花法”，很快培养出了碧桃、牡丹等鲜花。
到了晚清，唐花技术非常发达，基本上每个王府里都有自己的花房。恭亲王奕、贝勒奕绘、顾太清等人写了很多关于唐花的诗。由此可见，清代乾隆年间，岁朝清供图的兴盛，与唐花的大规模出现有莫大关系。清代中后期，岁朝清供图所表达的寓意也更加丰富。比如，在岁朝清供图中，画上海棠、玉兰以及牡丹，就寓意“玉堂富贵”；画中加上罄，寓意吉庆有余；画中加上旗帜以及小孩放的炮仗，寓意旗开得胜。
徐文治提到，清代宫廷画家邹一桂画了一幅有趣的画，花瓶中插柏树枝、稻谷，从地下向瓶子上爬着四只螃蟹，款题“四海升平”四字。“邹一桂是江苏无锡人，江浙一带，‘蟹’发‘海’的音，四只螃蟹，寓意着四海升平。”
过春节能和古人一样雅致
徐文治说，岁朝清供图，从花的摆放和寓意上，更多的时候是“讨口彩”。而这次“岁朝清供”的主题展览，本质也是“讨口彩”。
徐文治将展厅分出一块块相对独立的空间，这些空间的案头上，放着古朴的“韩瓶”（韩瓶是一种流行于南宋和元朝时期的陶瓶，相传这种陶罐是南宋名将韩世忠手下士兵装水用的器皿，因此得名），插着梅花、牡丹、海棠等，背后还挂着岁朝清供图，喜庆的氛围笼罩着每一个角落。
最具特色的是，他在展厅设计了一张“供桌”，“过节时每家都要设立祖宗牌位，都要拜一拜。”徐文治也沿袭了这个理念，在展厅摆了一个佛堂，旁边放着被称为“三多”的水果：石榴，表示多子；佛手，表示多福；桃子，表示多寿。另外，里面还放着金橘、火龙果以及花生瓜子等物品，“火龙果寓意红红火火，花生、瓜子，寓意子孙绵延。”
徐文治举办这个展览的目的，是通过岁朝清供的具体陈设，让人们多了解传统文化，提供给大家一个范本，“原来我们家可以这样摆。”
除了岁朝清供，徐文治在2019年还推出了端午、七夕的主题瓶花展，在这一系列展览的背后，他有个更深远的目的：将传统文化渗透到日常生活中。“观众通过展览发现，原来古人的生活与我们当下的日常生活是有关系的。这样，传统文化才能活起来。”
徐文治将这一系列展览概括为“传统文化的当代活化”。虽然听起来似乎非常“宏大”，其实做起来非常简单。比如，春节的时候，家里放一盆牡丹，一盆海棠，再插上一只玉兰，“这就是玉堂富贵，就有了吉祥的口彩，过年也有了文雅的乐趣。”
徐文治说，只要能发挥奇思妙想，单调的日常生活中，就能玩出各种花样的“岁朝清供”。他在展厅进门的地方，摆了一个木斗，里面插了一盆花，还放着一些金橘。问及这处“清供”表达的寓意，他笑开了花：“这就是‘日进斗金’啊！”
不管是画画，还是摆放实物，岁朝清供的实质就是为过年讨个吉利的“口彩”，今天的人们完全可以利用起来：“你可以把‘岁朝清供’展示得非常文雅；也可以简单做个盆景，同样是一种不错的方式。不管如何，只要自己玩得开心就行。而且在无形中，不是也将传统文化传播出去了吗？”
34-35版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老北京商家拜年塞名片
明清时期，北京过年时兴用“片儿”拜年，这“片儿”就是我们今天的名片。每年进了农历腊月，印刷作坊就忙着为客户赶印拜年片儿，片儿上印有字号或经理、掌柜的名字，有的还印有松竹梅等背景图案。
那时，商家从大年初一到初四过年休业，到了初五才陆续开张，这天也俗称“破五”。虽然休业，但是互相交往的厂家、作坊、银号、钱庄和面铺、油盐店等，要从大年初二开始拜年。
他们在拜年时，不去家里，而是去店铺。但是商铺都关着门板儿，这些人就派学徒拿着成沓的拜年“片儿”，每到一处，便往人家店铺门缝里塞，好让人家知道自己来拜过年了。因此好多店铺的门缝里，塞满了拜年片儿，实在塞不下了，就把拜年片儿扔在门外台阶上，风一刮，满街都是，孩子们高兴了，都上街捡年片儿玩，有的还被拿回家生炉子。因此，那时此类拜年被称为“飞片”。
虽然派出去的是仆人，减少了主人的烦劳，但是拜年的形式主义一点没改变。明代大书法家文征明对此很是感慨，曾写诗讽刺道：“不求见面惟通谒，名刺朝来满蔽庐。吾亦随人投数纸，世情嫌简不嫌虚。”寥寥数语，将飞片拜年的情景，描写得活泼生动。为此，他十分反感，写诗贴在家门上以拒之：“拜年一节事，实在有要事。谁人除此事，赛过做好事。”
拜完年，老北京最期待的事就是庙会。那时，北京城内及郊区共有七百多座庙宇，春节期间，大小庙宇都向香客、游人开放。这些庙内及门前设有集市，称作庙会。
明清以及民国时期，在五显财神庙“借元宝”是北京城里重要的庙会活动。五显财神庙位于广安门外六里桥。这里供的财神相传为五个绿林好汉，他们专门杀富济贫，深受穷人的崇敬，后被人们立庙祀之，俗称“五哥庙”。他们地位的提升是在明代。据说明英宗朱祁镇在发动“夺门之变”时，这五位财神曾显灵出了大力。英宗复辟之后于天顺二年（1458）加封五位元帅，因每位封号中都有一个显字，故称“五显元帅”。所以五位财神的塑像都是一身戎装。
当年，这座庙的后院西殿为库神殿，供库神。库神殿内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纸元宝，香客在财神殿烧香布施之后，到库神殿参拜库神，可以拿几个纸元宝回家珍藏，预示着来年能够发大财。据《旧京文物略》载：“新年之二日，则于广宁门外武显庙祈财，争烧头一炷香。倾城男妇，均于半夜，侯城趋出，借元宝而归。”
除了武显庙，位于西便门外的白云观也有庙会大集。在当时，从正月初一到正月十九，白云观都非常热闹。这主要是因为白云观的几项活动非常吸引人。
正月初八有个活动叫顺星，又叫“祭星”。道家有个说法，每年在正月初八晚上，天上诸星宿要光临人间，人们燃灯而祭之，期望得到当值星宿的保佑。据《燕京岁时记》载：“初八日，黄昏之日，以纸蘸油，燃灯一百零八盏，焚香而祀之，谓之‘顺星’”。
那时，凡是到白云观逛庙会的人都要摸一摸山门上的石猴，据说摸石猴可以保佑一年平安。白云观始建于元代，明代末年毁于大火，清康熙四十五年（1706）又在原址上重建。清代重建时，为了防止火灾，山门等建筑均以巨石和汉白玉筑成，匾额也是铁打制而成的，因而有“铁打白云观”之说。在山门的石壁上雕刻着山水、花草、树木等图案，山门中间门洞的圆拱右侧，刻着一个小石猴浮雕，因而人们都要来摸一下。
另外，白云观最热闹的还有正月十九的“燕九节”。在民间，正月十九是丘处机诞辰纪念日，这一天善男信女都到白云观为他祝寿，故叫“燕九节”，也称“筵丘节”。传说这一天长春真人丘处机要下凡超度众生，他来时变幻不定，或变为官宦缙绅、富商大贾，也可能是贩夫乞丐、老妪幼童，有缘者就能相会，故曰“会神仙”。这天，白云观内外游人如织，许多人正月十八日便夜宿观内，有的彻夜不眠，到处游逛，以期会见神仙。“燕九节”把整个春节推向高潮。清代有《竹枝词》说：“京师盛日称燕九，少年尽向城西走，白云观前作大会，射箭击球人马蹂。” 刘永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