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的表情包出自他手:藏狐与旱獭“生死对决”背后的故事

澎湃新闻
原标题:你用的表情包出自他手:藏狐与旱獭“生死对决”背后的故事

图片来源:鲍永清

鲍永清在野外摄影,摄影:蔡海勇
中外对话(以下简称“中”):能否给我们介绍一下您是怎么捕捉到“生死对决”瞬间的?
鲍永清(以下简称“鲍”):
图片中两只青藏高原特有物种分别是藏狐和喜马拉雅旱獭,生活在祁连山国家公园天峻县境内。拍摄藏狐是我长期关注的的项目之一,所以对藏狐已经非常熟悉。我每天都会在藏狐巢穴附近观察等待。
那天上午,我早早来到藏狐巢穴附近,在距藏狐巢穴不到一公里的地方看到它潜伏在旱獭洞穴附近的一个山坡下,我选择好拍摄角度架设好相机隐蔽等待。每年的3-7月份是藏狐的繁衍季节,图片中的这只藏狐是三只幼仔的母亲,它每天从清晨开始就不停的外出捕食,如果它能捕捉到一只旱獭就能解决幼仔两天的食物需求。旱獭是个机警的动物,也早早发现了埋伏等待的藏狐,一直不停的发出刺耳的警告。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旱獭似乎忘记了危险,离开洞穴,开始觅食,藏狐终于等到了下手的机会,开始朝旱獭方向前进,移动到距旱獭不足5米的地方,突然发起了攻击,于是有了照片上的瞬间。我全程都在场,这张照片前后总共拍摄了上万张,花了我三个多小时。
中: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鲍:
藏狐咬住了旱獭脖子,旱獭拼命地反抗,两只动物不停的搏斗。由于旱獭是群居动物,另外两只旱獭看到同伴遇到危险,一起赶过来驱赶藏狐,藏狐在三只旱獭中间不停的奔跑,并伺机对受伤的旱獭不断发起攻击,大约有5、6分钟的时间,受伤的旱獭渐渐失去知觉趴卧在地上,藏狐趁机摆脱另外两只旱獭,叼起受伤的旱獭迅速离开。

青海祁连山国家公园里的藏狐,摄影:鲍永清
中:在青藏高原地区做一名野生动物摄影师是一种什么样的经历?
鲍:
野生动物拍摄是一件非常艰苦的事情,尤其在高海拨地区不仅要克服缺氧带来的高原反应,而且还要长时间与寂寞为伴,对自己是一个极大地考验。但当我捕捉到独特的一瞬间,所有的艰辛都被抛到脑后了,我对此乐此不疲。
我喜欢野生动物在镜头前的真实,所以我要花费大量时间深入了解动物的生活规律和习性,尽可能减少对它们的干扰。比如这次拍藏狐,我要先学习它们什么时候交配,产子,哺乳等,只有了解它们才能找到它们,并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拍摄它们,得到一个想要的画面。野生动物摄影师还要受得了在野外蹲守,常常是趴在一个坑里一动不动几个小时。动物不是人,你要完全跟着它们的习惯去拍。为了拍摄去干扰它们正常的生活是件很愚蠢的行为。
中:您一开始是怎么成为一名野生动物摄影师的?
鲍:
我从小就生活在天峻县,那里有很多野生动物,同时这个地方是藏族聚居区,人们传统上对动物和一切生灵是非常敬畏的。从小我就有一种冲动,希望能了解野生动物在没有人的时候的真实生活是怎么样的。

中:您希望自己的获奖能带来什么改变?
鲍:
作为一名来自中国的野生动物摄影师,能将自己国家的野生动物介绍给大家我感到很荣幸。我希望自己拍摄的照片能向更多人传达保护自然的重要意义,我想用镜头告诉人们,万物皆有灵性。如果因为我的图片,更多的人愿意了解野生动物,对它们怀有一颗敬畏之心,与它们友好相处,那将是我作为一名野生动物摄影师最大的成就。
我觉得改变已经开始了,因为我获得的这个奖,很多外国摄影师和我交流,对我的家乡和那里的野生动物特别好奇,感叹“从来不知道青藏高原还有这种动物”;还有人在微信里把这张照片做成表情包使用,我特别高兴。
中:在过去这些年您看到了祁连山地区的野生动物保护成效吗?
鲍:

青海祁连山国家公园内的大鵟,摄影:鲍永清
中:您接下来有什么工作计划?
鲍:
获奖不是目的,我考虑的是怎么样进一步通过图片和自己的工作,把我们更多本土动物的生存状态介绍给世界。我们现在在电视上看到的野生动物基本上都是非洲的,很少有介绍我们中国的野生动物,我希望能改变这样的现状。
另外,我们现在面临全球气候变暖,青藏高原也能感受到,比如雨水增多,雪山融化等,很直观。我也希望通过我的作品让人们认识到全球变暖的严重现实,要让更多人意识到对生态环境任何一个微小的伤害都能造成巨大的灾难。人们需要清楚,我们保护的不仅仅是地球,更是我们自己。
作者:阚超群,中外对话北京编辑,曾在《城市漫步北京》,法国国际广播电台,纽约时报北京分社从事记者工作。 她的散文曾获得过International China Journalists Association的2016年最佳个人/评论文章奖。她的第一部非虚构文学作品, Under Red Skies, Three Generations of Love, Loss, and Hope in China,在2019年由阿歇特出版公司纽约分部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