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肖守非 卢义杰
实习生 肖守非
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卢义杰
因为活动公告“100%兑换乐视手机”的表述事后改为 “数量有限，先到先得”，乐视陷入一起80人的集体诉讼。2017年2月22日，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此案。
这场由官方社区“乐迷社区”2016年2月春节期间发起的活动，一度引起158.9万次阅读、37.6万条回复。大部分完成指定任务的“乐迷”发现，他们无法如约100%兑换到手机。此后，80人起诉了乐视方，称遇到消费欺诈，索赔95万元，并要求像前述活动期间的“乐迷”一样兑换到等价3999元的手机。
乐视方面诉讼代理人回应称，兑换是一种官方回馈，由于文案人员起初出现疏忽，导致活动存在瑕疵。目前，公司领导同意兑换手机，符合条件的用户共一两千人，乐视每月供兑100台，型号可能未必全是“乐Max”，但可想办法满足。代理人称，乐视从未承诺过手机一个月兑换到位，也没承诺过型号，且事发后积极协商，不算消费欺诈。
“全兑”变“抢兑”，官方称系此前文案疏忽
“乐迷”提供的截图显示，2016年2月4日，乐迷社区发布官方活动称，2月7日至22日，只要“每天签到成功！并且连续16天完成打卡！即可在2月25日12：00在乐米集市100%兑换乐视手机一部！”
签到指登录社区并点击“签到”按钮，打卡则是在指定区域回复指定帖子。根据活动细则，每人每天只可签到一次，完成后随机获得90~100个虚拟货币“乐米”，而坚持连续16天打卡的“乐迷”可获得额外10000“乐米”奖励。
多名“乐迷”告诉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他们购买过乐视手机等产品，这次收到了乐迷社区的活动推送。如此“福利”反响巨大，2月7日凌晨刚过即有人开始“打卡”。16天的坚持之后，兑换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乐迷”曹木登录了虚拟商场“乐米集市”，他发现，参与活动赢得的11000多乐米，可兑换的手机为“乐Max”手机——售11499乐米，参考价为人民币3999元。这显然是“大福利”，因为，同在集市“限时抢购”栏目里的反戴式耳机，参考价人民币49元，但需5999个“乐米”才能兑换。
曹木很快失望了：页面信息提示，“乐Max”手机已经被兑换光了。已兑换记录那栏写着“100件”。
还有别的手机吗？“乐迷”提供的截图显示，除了前款手机之外，彼时唯一的“限时抢购”手机是“乐1S”，其参考价虽比“乐Max”便宜2900元，可兑换价达10.99万乐米，仅参加“签到”“打卡”的“乐迷”远远无法拿到。
无法兑换的消息迅速传开，“乐迷”沙正很快发现，活动公告被修改了。相较此前截图，公告目前删去了“100%兑换乐视手机一部”的说法，只剩下“即可在2月25日12：00在乐米集市兑换手机”，句末还多了一行带括号的红色小字：“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不过，微信公众号“乐迷”的活动公告无法修改。该账号认证主体为“乐视控股（北京）有限公司”，原告提供的落款为2016年3月17日的公证书显示，该账号一历史消息标题为“签到领福利/100%获得乐视手机”，正文也是“100%兑换乐视手机一部”。截至发稿，该账号已删除了这条活动推送。
乐视方面的代理人解释，该改变系文案人员起初存在疏忽。此前，乐视相关负责人也曾对广州《新快报》解释，这是“小编手误，复制了之前别人的一些帖子，结果把‘100%’给复制上去了”，直到2月25日兑换开始后服务器瘫痪了才发现。
若是“手误”，16天的活动期间为何发现不了？曹木无法接受：“作为一家上市企业，乐视应该说到做到，不能跟我们玩文字游戏，不能说一句‘这是小编的手误’就完了。这是一种欺骗，这是拿消费者开玩笑。”
每月供兑100台，符合条件用户据称“一两千人”
沙正在乐迷社区发现了不少“同病相怜”的“乐迷”，他加入了其中一个维权QQ群，该群一度达500人上限，“这样的QQ群至少有两个”。向工商求助未果之后，2016年7月，曹木、沙正等80人以合同纠纷为由，向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起诉了乐视方面。
4家被告系乐视控股（北京）有限公司、乐视网信息技术（北京）股份有限公司、乐视致新电子科技（天津）有限公司、乐视海韵文化传媒（北京）有限公司。被告代理人称，前三家均只帮助推广活动链接，对活动具体内容并不完全清楚，真正的组织、运营者是最后一家公司。原告则认为，前三家旗下论坛、网站或微信公号发布了活动帖，也是活动的当事人。
沙正告诉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起诉之前，乐视客服曾联系部分“乐迷”，称可兑换一部“乐1S”手机，条件是需签署一份《和解协议》。“乐1S”显然比此前春节活动供兑的“乐Max”更为廉价，乐视商城官网显示，乐1S手机定价1099元，乐Max手机则视配置定价1699元至3999元不等。
记者注意到，“乐迷”提供的前述协议未盖公章，甲方为“乐视致新电子科技（天津）有限公司北京分公司”，提出了乙方（即“乐迷”）不得追究责任、不得向工商投诉、不得起诉、不得发表不利于甲方名誉的言论等条款。
不过，在法庭上，可供兑换的手机型号多了起来。乐视方面代理人强调，公司领导同意兑换手机，每月可供兑100台，型号包括“乐1S”等等。法官追问，这些型号价格是否有“乐Max”高，代理人答称有价格类似的，但没“乐Max”这么高，且该款手机已停产，“按照原告提的这个要求，我们可以想办法给他们兑这个‘乐Max’手机，都是没有问题的。”
海韵公司代理人也表示，目前还有些库存，可以回去找一找。
法官还询问，是否“乐Max2”价格更高、配置更好，是否愿兑付“乐Max2”。被告代理人表示可再同公司商议，至于80名原告是否都有兑换资格，还需之后继续核对。
那么，每月供兑100台，多久可以让所有符合条件的“乐迷”都兑完手机？乐视有关负责人2016年接受《新快报》采访时称，符合条件的“乐迷”约6000人，不过乐视方面代理人在法庭上称，经统计，除去用打卡软件刷量的不合格用户之外，最后收获乐米并有资格兑换手机的用户，共一两千人。
按照这个说法，加之每月100台的供兑速度，大约要一两年才能让所有人兑换完手机。对此，一些“乐迷”接受采访时表示难以接受。
乐视代理人：干了好事，还被别人说欺诈
该活动是否为消费行为、乐视方面是否构成消费欺诈，这在法庭上成为一个争议焦点。案件还将择期继续开庭。
“乐迷”的代理律师、京师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左胜高、许浩告诉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80名原告要求判决被告履行“兑换原告每人一部市场价为3999元人民币的乐视手机”的义务，并认为被告行为构成消费欺诈，应赔偿原告每人三倍费用即11997元。
诉讼期间，乐视网信息技术（北京）股份有限公司曾以其住所地在北京市海淀区为由，先后向两级法院提出管辖权异议，2016年9月被北京市三中院驳回。
左胜高律师认为，此次活动的“乐迷”是此前就购买过乐视产品或服务的特定消费者，且通过春节期间“签到”“打卡”连续16天这种付出，获得相应的乐米，并希望通过一定数额的乐米等价交换乐视手机，是一种消费行为，而乐视在其中前后不一的规则，其实就是消费者权益保护法中所涉及的消费欺诈，“只有对被告施以惩罚，才能阻止其重复实施恶意行为，并警戒他人”。
他援引2017年1月6日颁布的《网络购买商品七日无理由退货暂行办法》佐证称， 消费者采用积分、代金券、优惠券等形式支付价款的，网络商品销售者在消费者退还商品后应当以相应形式返还消费者，“因此网络上积分换购商品，也属于消费行为”。
乐视方面的代理人并不认可。其回应称，兑换活动系乐视公司“回馈用户”的行为，是一种单方面的馈赠，兑换只需签到、回帖，付出的成本极低，“相当于白送你的”，应适用于合同法的要约条款，并非消费行为，更不用说消费欺诈。且过程中乐视始终积极应对、处理，与多位消费者达成和解，不存在任何欺诈。
“你试问，整个中国互联网企业有没有第二个企业在做这样的活动？”代理人强调，如此兑换手机，有第二家公司这样做吗，“没有，乐视是唯一一个，等于，做了好事，到最后还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还被别人说是欺诈。”
乐视方面代理人解释，他们已“非常宽容”：活动原先要求须指定区域回复指定内容，现在只要回复内容都算数；原先乐米一年内有效，现在这批用户乐米永久有效，分期兑付；除了这80人诉讼外，也有其他个别人来诉讼或和解，兑换了手机。
左胜高说，此次不仅是80名“乐迷”在起诉，QQ群有类似经历的乐迷也处于观望状态， “这已经不是个案了，别的网站兑换、抢购等现象也非常普遍”。
“希望法律给公道，给消费者鼓舞，给不遵守承诺的公司警示和提醒。”沙正、曹木对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表示，他们想要的已不仅是一部乐视手机或是3倍赔偿，而是乐视的道歉。原告代理律师称，因为原告人数众多，且案件拖延时间较长，是否同意和解方案需征求原告意见。
（文中曹木、沙正为化名）
中青在线北京2月23日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