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刘幸
华南虎目前是全国数量最少的虎种，野外已无踪影，动物园里也只剩下不到100只。在21世纪首个虎年来临之际，华南虎们也梦想回到森林中的家园，2010年2月初，两只华南虎“听说”广州香江野生动物园繁殖白虎的功夫独步当今武林，特地从福建乘坐专车抵达广州，寻求家族人丁兴旺之策。“如果华南虎能够大量繁殖，将在其回归自然的漫漫长征中，迈出坚实的一步！”对于未来，华南虎充满期待。人类该做些什么呢？
策划：赵洁
撰文：刘幸
广东仅有三地可能有虎迹
在中国，华南虎的命运可谓坎坷异常。在20世纪40~50年代，全国约14~15个省有超过3000只华南虎，相当于在整个黄河以南的领域都有分布。然而到了上世纪70~80年代，中国只剩下大约50~80只虎，分布于广东、广西、湖南、湖北、福建、江西、重庆、贵州、浙江少部分地区。到了20世纪90年代，华南虎数量进一步萎缩至约20～30只，仅分布于广东、湖南、江西、福建等省的部分地区。
20世纪40～50年代，广东多数县都曾有华南虎活动，如：徐闻、阳江、台山、中山、宝安、海丰、惠来等沿海地区。粤北地区则普遍有分布。
到了20世纪70年代，华南虎数量急剧减少，分布区向粤北山地林区退却，南缘已退到高州至大埔一线。
在20世纪90年代，华南虎仅在粤北部分地区有分布。分布区包括：连州、阳山、乳源、曲江、乐昌、仁化、南雄、始兴、翁源及连平等市县的部分地区。
进入21世纪之后，华南虎在广东可能的活动范围就只剩下三块，第一个是大东山——八宝山地区，包括：连州、阳山、乳源、曲江、乐昌等市县的部分地区，活动区域大约2000~2500平方公里；第二个是万时山——观音崠地区，包括：仁化、南雄、乐昌等市县的部分地区，活动区域大约1500~2000平方公里；第三个是车八岭——黄牛石地区，包括：始兴、翁源、连平等县的部分地区，活动区域大约1400~1800平方公里。
统计显示，目前全国动物园华南虎数量不足100只；并且他们的“娘家”主要有两个，一个是贵阳，一个是上海。如今华南虎近亲繁殖的系数已经非常高了，近亲结婚成为“迫不得已的事情”，直接的后果是华南虎的体形开始变小，体质下降，性行为失常，不配不育，幼仔死亡率约50%。
按照《濒危野生动植物国际公约》的规定，连续50年在野外找不到某种动植物踪迹，该物种即可宣告野生灭绝。1996年，联合国国际自然与自然资源保护联盟在其发布的《濒危野生动植物国际公约》中，将华南虎列为世界十大优先保护动物的头号濒危物种。在国际上，甚至有看法认为，野生华南虎的灭绝是早晚之事，因此不必再将资金与时间、精力浪费在华南虎上。
“白虎工厂”
为华南虎繁殖献计献策
白虎是孟加拉虎基因突变的变种。据传，1951年有人在印度中部的雷瓦地区捕捉到一只9个月大的公白虎，随后被送往在印度雷瓦附近的一个动物园里，取名莫汉。莫汉长大以后，娶了赤黄色的母虎贝古姆为妻，生了3胎10只虎崽，可惜孩子们并没有得到莫汉白色皮肤的显性遗传基因。随后在人们撮合下，莫汉娶了丽达作为第二任夫人。奇迹发生了，丽达生出了4只白虎崽，1雄3雌；此后丽达与莫汉相继生了3窝，共7只白虎崽。
如今，全世界有超过200只白虎是莫汉和丽达的子嗣。1997年4月，莫汉和丽达的后代凯丽才1岁多，她从大洋彼岸的瑞典首次踏上中国的国土，由此开始了一段神奇的历程。随后8年期间，凯丽产下了14胎小白虎，繁育60只小仔，其间还两次创下单胎6只的世界纪录，成为世界上拥有儿女最多的白虎母亲。如今，凯丽已是五代同堂，拥有100多位凯丽家族成员。
目前香江野生动物世界的白虎总量达到150余只，约占全球白虎数量的50%以上，成为全球白虎最主要的繁殖基地，被全球野生动物行业专家称之为“白虎工厂”。
白虎繁殖技术的成功，让华南虎家族中兴的希望不再渺茫。2010年2月初，两只华南虎从福建乘坐专车抵达广州，而香江野生动物世界也组织了一个10多人的华南虎专家组，专门研究华南虎繁育之策。“与东北虎相比，白虎体质较弱；而与白虎相比，华南虎的体质又更弱，这让繁殖技术的移植提供了无限的想象空间。”
如今不少人希望“放虎归山”，让华南虎回归自然。“我很希望这成为事实，但是目前还不实际。中国华南虎数量不足100只，连动物园都找不到了。当前的首要任务是华南虎的保种和扩大种群，只有解决了华南虎的亡种之忧，再通过野化训练，放虎归山才成为可能。”动物学博士董贵信说，“在把白虎繁殖技术移植到华南虎上，我们制定了一系列特殊方案。不过我们没有制定繁殖华南虎的时间表。”
野化
爬树、游泳样样得学
华南虎要想回归自然，必须保持和培养其在大自然生活必备的野性。在香江野生动物世界，培养老虎爬树的训练很是精彩。在百虎园，一个4米多高的木桩上，挂着一块牛肉，老虎一跃而起，抓住木桩后敏捷上爬，三步便能抓到牛肉，一口吞下。饲养员又在游泳池上方挂上一块鸡肉，老虎闻腥后跃到岸边，奋力一跃，用嘴咬住猎物的同时，扑通一声掉进水中。不过不用担心，老虎很快会潜水上来，“老虎跟狗一样，没有汗腺，因此老虎很喜欢戏水降温，游泳技术自然了得。”
老虎是凶猛的肉食动物，中国功夫是必修课。因此饲养人员会有意安排互不熟悉的老虎不定时碰面，然后练练拳脚。此外，饲养员偶尔会给华南虎提供一只活着的动物，比如活鸡，目的是让华南虎提高捕食技能，尝尝新鲜血液的味道。
“华南虎想在自然界立足，适应环境变化的能力是很关键的！”因此华南虎入住香江野生动物世界后，饲养人员会隔三差五调整房间内的布置，提高华南虎适应新环境的能力。
“不过真正要放华南虎归山，一些难以想象的困难还得克服，比如自然界是否有足够的食物提供？华南虎能否找到这些食物，找到后又能否捕捉食物呢？因此香江野生动物世界目前能做的工作，只是华南虎放虎归山漫漫长征的第一步。”董贵信坦言道。
繁殖
步骤一：特殊配方 增强体质
在香江野生动物世界，有个很有趣的现象，如孟加拉虎和东北虎，相当粗食，不用细心照料就能长得十分结实；到了交配期，母虎正常发情，能顺利产胎，几乎不假人手。几年下来，孟加拉虎已经“虎满为患”，工作人员不得不对老虎实行“计划生育”，降低孟加拉虎过夫妻生活的频率。
而白虎则不同，由于体质相对较弱，很容易吃错东西而得肠胃疾病。当时凯丽得了肠胃炎，三天三夜不喝水，7天不吃东西，导致体重从175公斤下降到75公斤，并且不断呕吐、腹泻。幸好凯丽意志顽强，加上研究人员每天精心医治，使她在三个月后奇迹般恢复了健康。
因此华南虎入住之后，会享受到最高的饮食规格。工作人员会对其进行每日“例行体检”，在制定食谱的时候，研究人员会根据体检结果和排出的粪便调整食物配方并定时更换配方。而同样是吃牛肉，与孟加拉虎和东北虎相比，华南虎将吃到最好的那一块，比如，前蹄牛肉将只提供给华南虎，孟加拉虎和东北虎只有流口水的份。针对华南虎先天体质弱的特点，华南虎的后天的饮食中，涉及增加体质的营养比例将提高，如华南虎会多吃鸡蛋、维生素等。
步骤二：空调室内同居 浪漫催情
由于体质弱，华南虎将住进夏有冷气、冬有暖气的空调房中，而且有木板床和稻草垫享用。
俗语云“一山不能容二虎”，老虎特立独行的个性，决定了虎爸爸与虎妈妈平时需要保持距离，只在繁殖时才见面。虎爸爸会根据虎妈妈的声音和排出的尿液去分辨虎妈妈是否需要自己，然后求爱。而虎妈妈也只有在发情期才允许虎爸爸与自己交配，而且一旦交配完成，虎妈妈会毫不留情地驱逐虎爸爸离开，甚至会咬伤虎爸爸。
不过研究人员发现，白虎在人工养殖的过程中，逐渐喜欢上了同居。老虎生性猜疑，对陌生的老虎很警惕，容易打架和惹是生非。但是如果同居，两虎熟悉对方的体味后，打架的事情少了。此时再人为让他们“小别胜新婚”，白虎夫妻则会提高性欲，从而提高繁殖率。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新变化，为我们在增加繁殖成功率方面提供了借鉴。”华南虎入住之后，工作人员特别把他们安排在一起居住，互相熟悉对方。饲养人员还在房内放置一些人工设备，让他们一起游玩，催生感情。不过记者2月6日在香江野生动物世界看见，两只华南虎尚处于熟悉环境的阶段，一直趴在地上休息，对同伴不理不睬。另一只则在对面的角落里来来回回走圈圈，似乎对新环境焦急不安，又像在想办法接近眼前的“美女”。“很显然，华南虎还需要时间来适应环境和对方。我们希望华南虎的同居同样有助于多繁殖后代，但这还需要时间来验证。”
步骤三：产后带仔 一个月即“入托”
在自然界，华南虎的责任心特别重，虎妈妈生宝宝后喜欢自己带虎宝宝。但如今华南虎出生在动物园，娇生惯养，特别在生第一胎的时候，很多年轻的虎妈妈不会带虎宝宝，难免出现“弃婴”。这种情况下，香江野生动物世界精心准备了动物托儿所，从小就培养人与虎之间的信任关系。
由于体质弱，华南虎与白虎相比，每次出生的华南虎宝宝可能更少。正常情况下，白虎一次有2~4胎，而根据过往记录，华南虎只有1~3胎，而且虎妈妈可能因体质弱出现奶水不足的情况。科研人员决定，凡在香江野生动物世界出生的华南虎宝宝，最多会让虎妈妈带一个月，目的是从虎妈妈的奶水中获取虎宝宝成长最需要的提高免疫力的成分。
一个月后，虎宝宝将交给饲养员人工饲养，虎妈妈则坐月子休养身体，为下一次怀孕做好准备。以香江野生动物世界的凯丽为例，在这种新的喂养方式下，凯丽曾在21个月的时间内，产下18只小白虎，创下新的世界纪录。掐指一算，除去怀孕的105天，凯丽几乎每休息一个月就能够再次怀孕，而且全是自然怀孕。
放虎归山尚有难题
繁育野化训练基地
该往哪里建？
胡慧建曾描绘了华南虎放虎归山的必要条件：在足够的经费支持和相应的法律法规的保障下，首先要扩大饲养的华南虎种群数量，然后建立繁育野化训练基地，接着恢复计划放虎地区的动物资源，最后才能放虎归山。
华南虎的野化是非常复杂和艰难的过程。2003年9月，2只华南虎去南非“留学”；2004年10月又有3只华南虎去南非“取经”。到了2010年2月，拯救中国虎国际基金会宣布，在南非的华南虎，通过驯化能够捕捉到当地的野牛，而且，可以很快给野牛致命一击，4只成虎已经初具在脱离人类关照时的野外生存的能力，并能独自完成交配、孕育、生产、哺育及教育下一代的全过程。5只幼虎也具备初步的野外捕猎能力。
华南虎去南非“留学”是很好的尝试，应认真总结经验，给今后的放虎归山提供借鉴。“不过我们担心，华南虎在南非所学专业很可能“不对口”，回国后面临“补课”。华南濒危动物研究所的专家建议，华南虎在国内就地野放的效果要比出国留学回来野放效果好，拯救华南虎的根本出路还是在国内，否则华南虎就变成非洲虎了。
这主要是因为非洲和中国的野外环境不一样，非洲多草原，华南虎在草原上靠视力寻找食物就可以了，不需要嗅觉。同时草原上的食物群很庞大，南非的华南虎接近动物非常容易。但在中国，华南虎生活在可视度非常低的森林里，这对老虎的视力要求比草原上高，而且在中国，华南虎捕捉食物关键是靠嗅觉，往往食物只有一个，要尽快地出击捕捉食物，这些都是非洲学不到的。
更需要重视的是，非洲与广州两地的植被不一样，老虎可不会拿着《本草纲目》在广东重新认识新的草药，就如善于打游击战的军队不善于一下子开展大规模、集团化作战。华南虎回来后，可能因为找不到吃的东西，或者找不到草药而亡。
自然界
能否接纳游子回归？
虎处于食物链的最高端，放虎归山后，放虎地区的动物资源能否满足老虎的需求呢？华南虎有固定领地和行走路线，每年的行走路线大致不变。一般来说，在广东，华南虎的活动范围，至少需要50~300平方公里之间，他们喜欢走山脊线。从一个地区转移到另一个地方，需要30~50天。行走的时候，华南虎尽可能寻找简单的路线走，减少体能的消耗。
老虎在一个地方待的时间一般不会超过五天。所谓虎虎生威，一旦老虎出现，所有的动物都会逃离，猎户难觅猎物。比如，猎狗闻到老虎的尿和粪便气味，要么掉头就逃，要么吓得浑身汗毛竖起来，或者像喝醉了一样摇摇晃晃地走……
华南虎对生态的要求相当严格，他们不喜欢密林，只对原始森林情有独钟。原始森林的林下层是非常干净的，树和树之间的距离非常宽，有利于虎隐蔽的需要，但是原始森林有个弱点，就是很难展开捕食行动；因此老虎最好还是生活在林中草地，更有利于抓捕食物。
2008年，中外专家经过多次考察，把湖南浏阳和江西资溪作为华南虎野外放归试验区的项目地。记者上周又通过有关途径获知，国家林业局有意在广东再开辟一个华南虎野外放归试验区，首选区域正是南岭。不过这个消息暂未得到国家林业局的证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