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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告别:谷歌创始人“离场”背后

漫长的告别:谷歌创始人“离场”背后

秦朔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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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经是2019年,(谷歌)公司已经是一位21岁的‘年轻人’,到了离开家的时候了。”

美国时间12月3日,谷歌创始人拉里·佩奇发布声明称,自己不再担任谷歌母公司Alphabet首席行政官,这一职务将交给谷歌现任CEO桑达尔·皮查伊(Sundar Pichai),同时另一位联合创始人谢尔盖·布林(Sergey Brin)也将卸任Alphabet总裁一职,不再设立总裁一职。

但是,等等。

身为谷歌母公司Alphabet CEO的拉里·佩奇和担任Alphabet的联合创始人谢尔盖·布林对于公司日常事务若即若离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一些媒体甚至称他们二人为“隐士”创始人。

所以,这又是一场怎样的告别?

“遁世”的创始人

今年6月举行的Alphabet年度股东大会,作为母公司CEO的拉里·佩奇缺席,不少外部投资者抱怨,连一年见一次的机会都不给。

去年9月,参议院外国选举干预情报委员会举行听证会,佩奇本该与Twitter CEO杰克·多萝西、Facebook首席运营官谢丽·桑德伯格一起出现在国会听证会上,但现场和电视机前的观众发现,放着谷歌桌签后面的皮椅空空荡荡。

以前,两位创始人还会在内部的公司员工会议上露一下脸,但从去年开始,这种会面统统取消了,这几年,代表谷歌的就是桑德尔·皮查伊。

如果说比尔·盖茨、乔布斯还有贝索斯代表的是自我外露、独断强势的硅谷风格,谷歌的两位创始人则以低调、理性夹杂某种怪诞,闻名于硅谷。

拉里·佩奇和谢尔盖·布林创立的谷歌是一家伟大的公司,毋庸置疑。其搜索引擎占据了互联网世界近九成的份额,其广告占全美在线广告营收的四成,旗下安卓系统则装在了全球75%的智能手机上。在线视频网站Youtube,对于千禧一代,犹如电视之于他们的父兄辈。

但一些观察者已经注意到,谷歌越强大,创始人对运营就越发失去兴趣。

“心无旁骛”搞“副业”

这是大家熟知的谷歌眼镜,也是谷歌最知名的失败产品,背后最热情的参与者就是谢尔盖·布林。

下面这个是个人电动飞行器。拥有一个飞行器项目已属异想天开,拉里·佩奇投资的初创公司Kitty Hawk,旗下有三款。

拉里·佩奇还和好莱坞导演詹姆斯·卡梅隆投资了一家近地小行星采矿公司,就是近地行星进行稀有金属和水的开采,一方面可以售卖稀有矿物,另一方面寻求太阳扩张的起点。 

布林的投资项目还包括太空旅行、合成牛肉,等等。

这些项目都不在谷歌在线广告、搜索引擎以及移动端操作系统等核心业务中,它们是佩奇告别信中的“其他业务”,而Alphabet下属的投资子公司对类似业务的投资达上百家。

相比于上面这些魔幻主义的投资项目,两人共同投资的特斯拉汽车,是不是一下子显得接地气多了。

很多创新项目最后都如“谷歌眼镜”一样失败了,比如“太空电梯”,“喷气式背包”等,但快递无人机、发电风筝和互联网热气球仍在研发中。

2013年,一位股票分析师问拉里·佩奇在不挣钱的项目还要烧多少钱时,佩奇的回答丝毫不留情面:我知道只有当我的时间优先用来为你们挣钱的时候,你们才会爱我。

科学家和生意人的界限

通常,佩奇和布林被看作一体,实际上,两人的个性、思维方式有很大的不同。

拉里·佩奇来自密歇根,父亲是密歇根大学的计算机科学教授,佩奇学的是计算机科学;谢尔盖·布林则是出生在苏联的犹太人,幼年随父母移民到美国马里兰州,父亲曾在苏联一所大学教数学,其本人是数学奇才。

这个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式吗?这是谢尔盖的问法。

这个就是我们要解决的问题?这是佩奇的问法。

一个善解决,一个善展望。两人性格不同,但配合得天衣无缝,从1996年在斯坦福大学相识到创建谷歌搜索引擎、再到定义企业文化乃至共同离职,合作至今。

对于技术公司领导者,后来商人气质会更突出,但佩奇和布林始终保持着学院派的技术男气质。

在1998年9月,谷歌正式成立,那是拉里·佩奇和谢尔盖·布林接近商人的时候。佩奇创建了谷歌,当然是在布林的帮助下。活力四射的布林还弥补了佩奇缺乏社交的不足。但谷歌的董事会发现,这两个学院气浓厚的创始人,需要一位懂行的职业管理人。

2001年8月,埃里克·施密特担任谷歌总裁一职,与拉里·佩奇、谢尔盖·布林共同负责公司的日常运营。

两人对这种所谓的“成人监督”并不理解,但施密特行事平稳,聘请高管队伍,建立销售团队,并带领谷歌上市,他最重要的特点是总是和两位创始人商量。

佩奇和布林也逐渐发现分流日常管理职务的好处,比如:不用再与广告商与投资者谈判了。

与此同时,他们也能腾出手来,从事地图、数字图书、人工智能,2005年也是佩奇收购的安卓,后来发展成了可以战胜苹果的安卓系统。

现在大热的无人驾驶领域,在2010年,佩奇就请来斯坦福教授塞巴斯蒂安·特隆(Sebastian Thrun)领导的团队开始秘密研发。那时候连团队的领导特隆都不相信互联网公司可以造车,但佩奇相信谷歌能在各领域推动创新。

谷歌前管理层人员知道,谢尔盖·布林很早就对管理工作很厌倦,他甚至把办公桌搬到了他一手创立的秘密实验室Google X ,把时间花在谷歌眼镜、快递无人机等未来主义项目上。

相比于布林,拉里·佩奇对管理更有兴趣,他才是谷歌公司真正的推动力。

特斯拉”教训

尼古拉·特斯拉(Nikola Tesla)是美国20世纪末与爱迪生、摩根大通同代的天才。在汽车上装空调、无线通信以及电力商业化都是他的构想与发明。特斯拉还会八种语言、拥有照相机式的记忆,但他是个很差劲的商人。

当他告诉老板爱迪生可以改进发电机,爱迪生许诺十万美元作为奖励。但当他真正做成的时候,爱迪生只给他涨了十美元。自己创业,他的新项目又不得不受制于摩根大通这样的投资人。

特斯拉人生的最后十年不得不在喂鸽子和争取养老救济中度过,并在贫穷中死去。在这个发明家故去的42年之后,他的传记让一个12岁的密歇根男孩落泪。

这个人就是拉里·佩奇。

特斯拉的悲剧让佩奇记住了两个教训:一个不能牢牢控制自己发明的商人,成不了身价上亿的科学家;还有,要时刻谨防像爱迪生那样随意践踏你梦想的人。

所以,2011年,谷歌陷入用户隐私、版权等争议中,加上Facebook成为其有力的竞争者,埃里克·施密特辞去谷歌CEO和总裁一职。重返谷歌CEO位置的是拉里·佩奇,而且受到了英雄般的欢呼。

但是在整顿业务的过程中,佩奇对低技术含量的管理工作始终提不起兴趣,他可以在整个会议中把玩手上的安卓设备;与记者、分析师以及政府的会面安排仍然让他深恶痛绝。面对一些公司常见的问题,比如管理层内斗,条线抢地盘时,他常常苦于无从下手。

2015年,谷歌进行结构调整,成立母公司Alphabet。初衷是将部分谷歌非核心业务(搜索引擎、地图app、安卓),如Waymo(自动驾驶),Verily(生命科学),Calico(生物技术研发),Sidewalk Lab(城市发明)和Loon(热气球乡村布网)等工程分离出去,建立自主的董事会并实施独立预算。

经过那次调整,佩奇从谷歌CEO变成Alphabet CEO,但真正走到台前代表谷歌的是凭借Chrome和安卓业务崛起的皮查伊。

“战时CEO”

接棒后的皮查伊同时担任Alphabet和谷歌CEO,全面掌管搜索、在线广告、地图、智能手机软件、网络视频以及其他项目,成为硅谷最有权力的人物之一,但此刻的谷歌,处于21年历史中最为艰难的一刻。

它是美国联邦、各州以及欧洲网络监管机构反垄断的重点对象,过去三年,它在欧洲吃进的罚单累计90亿美元,但相关的调查并没有因此减弱。

曾经以“宠溺”员工出名的谷歌,在#Me Too风潮下,不断爆出管理层性侵丑闻,去年10月在《纽约时报》爆出,2013年安卓系统发明者安迪·鲁宾(Andy Rubin)在一宾馆强迫女同事发生性行为,经查实后,此事以私了结束,2014年安迪·鲁宾领走9000万美元离职金,报道称“私了”“离职补偿”等决定由佩奇为避免陷入官司做出,此事揭发后,引发全球谷歌员工抗议。

不受拘束的公司文化日益给两位创始人带来麻烦,早在这次抗议前,佩奇就向人显示了对谷歌工程师的幻灭感。

2011年,知名投资人本·霍罗威茨(Ben Horowitz)在《哈佛商业评论》上发表“和平时期CEO和战时CEO”一文。在他看来,公司意义上的“和平时期”,就是公司在核心市场处于绝对的竞争优势,并致力于扩展市场、巩固实力。“战争时期”则是抵御外来威胁,这种威胁可能是竞争者、瞬息万变的宏观经济、供应链变化等。

谷歌“和平时期”的使命是扩大市场、对付竞争者并定义公司文化;战时的谷歌,则是要集中火力,对准目标,一击取胜,就像乔布斯带苹果走出困境时的孤注一掷。

很多人把现在的谷歌比作2000年的微软。2000年,在微软陷入反垄断官司之后,比尔·盖茨也把CEO一职交给了史蒂夫·鲍尔默,但与微软不同的是,鲍尔默接手时,微软在反垄断官司中的违法行为是具体明确的。皮查伊接手的谷歌对于监管者和立法者而言,无论是垄断性、不正当竞争的判定依然充满不确定,而风险就在于这些不确定上。

这好比,皮查伊终于有了一把枪,但还要找准靶子。

还有,开枪的权力也未必就在皮查伊手里。因为,拉里·佩奇和谢尔盖·布林拥有51%的投票权,这投票权源于一种谷歌的股票结构,其中一种股票具有比其他股票更大的投票权。佩奇和布林持有约84%的较高投票权股份,而皮查伊不拥有这些股票。

也就是说,“不唠叨的父母”可以把你放在负责的位置,也有权力把你换掉。

谷歌成长和壮大成为商业史上难以抹去的一笔。但随着互联网的壮大,社会、政府和互联网的蜜月期也结束。放眼望去,道歉成了扎克伯格的新技能;贝索斯的新闻很大部分上了八卦娱乐版,而不是财经版。

此时,谷歌的创始人从旧的核心业务转移到了创新“其他项目”,这些项目才能继续帮助他们实现“科技解决地球问题”的梦想,而且,没有爱迪生式的人物敢去践踏他们的梦想,也不必受制于摩根大通这样的投资人,因为他们在美国财富400的榜上,分别排第六(佩奇,589亿美元)和第七(布林 569亿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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